沈元白愣住，“这根本是赤裸裸的抄袭！”
“不。”
时珩放下酒杯，指节在桌面上轻叩两下，“这是宣战。”
包厢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倒置的桔梗花。
花瓣的弧度，叶脉的走向都与他们的设计分毫不差。
这种精确到像素级的复制，已经远超普通抄袭的范畴。
“技术部追查所有接触过原稿的人员，我要知道是哪个环节泄露的。”
时珩的声音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陆奕尘应下，快步走出包厢去打电话。
餐桌另一端。
柯洋戳着盘中的牛排，酱汁渗入配菜，将西兰花染成暗红色。
郑冬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失恋了？魂都飞了。”
“比失恋还糟。”
柯洋苦笑着推开餐盘，“谭敏父母不同意我们在……”
手机震动打断对话。
时珩划开屏幕，谷悠然的消息跳出来：
【帮帮柯洋吧，谭敏很难过。】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他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三分。
他回了个“好”。
然后看向柯洋，“要想当谭家女婿，得拿出让谭家人正眼瞧你的资本。”
柯洋猛地抬头，焦急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跟我去京城发展。”
时珩干脆地说，“你在云城做得不错，但需要更大的平台。”
柯洋犹豫了，“可去了京城，就见不到谭敏。”
“她是谭家独女。”
时珩用方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你该考虑的不是异地恋，而是怎么缩短阶层差距。”
“毕竟，觊觎这个位置的人……”
“从来不止你一个。”
珂洋沉默不语。
……
另一边。
谷悠然走出医院大门，拦下一辆出租车。
报出那个在心底默念过无数遍的地址。
一个小时后。
谷悠然站在“云城儿童福利院”崭新的铁艺大门前。
恍惚间，又看见二十年前那个抓着铁栏杆向外张望的小女孩。
“变化真大……”她轻声呢喃。
福利院的老楼变成了现代化的三层建筑，唯有门口那棵老槐树依然挺立，只是周围多了色彩鲜艳的滑梯和秋千。
“是啊，二十年了。”
谷悠然猛地转身。
雷诺穿着深灰色大衣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雷双城拎着公文包站在一旁，无奈地冲她笑了笑。
“你们怎么也在这？”谷悠然的声音有些干涩。
雷诺的目光扫过她微微发红的眼眶，“我来看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雷先生！”
门口跑出来一个年轻保安，殷勤地打开侧门。
“您又来啦！孩子们可喜欢新游乐设施了，天天抢着玩。”
“院长今天不在……”
“我不是来找院长的。”
雷诺打断他，目光始终停在谷悠然身上，“只是来参观。”
雷双城在门口停住脚步，“我去车里处理文件。”
他看着两人并肩走进福利院的背影，摇头叹息，“说好的看一眼就走……”
谷悠然突然跑向那棵老槐树，手指抚过树干上的一道刻痕。
“我四岁时在树底下埋过一颗玻璃珠！”
她转向新建的图书馆，“这里以前是我们的露天食堂，冬天吃饭时手都会冻僵。”
雷诺安静地跟在她身后，目光追随着她雀跃的身影。
当谷悠然说以前十多个人挤一间宿舍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转过食堂的拐角，谷悠然突然僵在原地。
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费力地给花坛除草。
“李妈？”她的声音发抖。
老人缓缓转身，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你是……小雨点？是小雨点吗？”
枯枝般的手抓住谷悠然的手腕，“老天有眼，让我临死前还能见到你……”
谷悠然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老人，是当年唯一会偷偷给她多盛一勺肉的保育员。
李妈突然紧张地环顾四周，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这个……老张头临终前让我交给你。”
照片背面歪歪扭扭写着“对不起”三个字。
“那年有个坐着豪车的少爷来找人，拿着条项链……”
李妈的声音压得极低，“明明是你的东西，老张头却推着春花去认领。”
“我偷偷看见……他收了厚厚一叠钱……”
谷悠然感到一阵眩晕，雷诺的手稳稳扶住她的后背。
照片里四岁的她笑得无忧无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在被篡改。
雷诺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李妈，“这些年，多谢您照顾小雨点。”
李妈连连摆手，脸上写满拒绝，“使不得使不得……”
“李妈。”
谷悠然接过信封，塞进老人颤抖的手中。
“您照顾过我，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年纪大了，该回老家享享清福了。”
李妈眼眶湿润，手指紧紧攥住信封，“小雨点长大了……真好……”
谷悠然小心地将照片放进包里，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那些欢声笑语的童年记忆，此刻都蒙上一层阴影。
“我们回去吧。”她轻声说，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
雷诺快步跟上，目光始终停留在她微蹙的眉间。
福利院的大门外，谷悠然还在想着李妈说的那些话。
突然听见雷诺开口：“你在Y国的养父母给你取的名字是什么？”
谷悠然猛地停住脚步，“就是谷悠然啊。”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
福利院里的人都叫她“小雨点”，连李妈都不知道她的本名。
那远在Y国的养父母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阿离……又是阿离……”谷悠然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击中她。
“我养父母的车祸……会不会也……”
话没说完，她就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雷诺没有立即回答。
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上车再说。”
坐进车里，雷诺才继续道：“阿离要的从来不只是报复。他想要的是……”
“容器。”谷悠然接上他的话，想起那个可怕的词。
雷双城启动车子。
雷诺说：“我会让人查清楚。这段时间，你不要单独行动。”
谷悠然望向窗外，福利院渐渐远去。
她没注意到，街对面一辆黑色轿车里，有人正举着相机对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