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端着茶进来,热气氤氲。
苏时瑾吩咐她:“嫣然,去将回春丹取来。”
嫣然应了声是,不过一会,便捧出个紫檀木匣,匣中整齐码着几个青瓷小瓶。
苏时瑾接过匣子,递给冷锋:“我知晓宫里不缺好东西,这是我最近炼制,你带去给他。让他好生注意身体,我可不喜欢病秧子。”
冷锋笑嘻嘻接过来:“属下一定带到。”
……
沈府,松鹤堂。
屋内药气熏天,混着一股腐肉的腥臭味。
余氏躺在床榻上,两条腿裹着厚厚的纱布,却仍渗出黄褐色的脓水,染脏了锦被。
韩大夫刚换完药,摇头叹息:“老夫人,若早半月截肢,尚有一线生机,如今……”
“截什么截!”余氏睁眼,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被褥,“我儿是太常寺四品少卿,我媳妇是承恩侯府家的女儿。我若没了腿,在亲家面前岂不是矮了一等?!”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几分跋扈。
韩大夫只能摇摇头,退到外间。
他是感激沈少卿的收留,所以句句说得都是大实话。
无奈这个老太太,油盐不进非得要走死路。
沈安国跪在床前,满脸愁容:“母亲,当初您就该听韩大夫的,保命要紧啊!”
“保命?”余氏冷笑,浑浊的眼珠子扫过屋内众人,“你们一个个的,巴不得我早死!”
王玉玲站在一旁,手里绞着帕子,忍不住插嘴:“婆母,您这话说的,我们哪敢啊?您要是早听大夫的话,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呢!”
她自小市井长大,说话本就直来直去,不像高门贵女那般弯弯绕绕。
自从在夫家闹了几次后,如今说话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闭嘴!”余氏瞪她,“一个商贾之女,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王玉玲脸色一僵,心里暗骂:老不死的,都快烂透了还摆谱!
沈安国连忙拽了拽妻子的袖子,示意她别顶撞。
这时,沈如风带着颜宛白,走了进来。
“母亲。”沈如风上前,声音低沉。
余氏一见小儿子,眼神立刻柔和了几分:“如风来了……”
颜宛白跟在沈如风身后,一身素雅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
穿着打扮,有些像朴月琴,只是相貌却更胜一筹。
她缓步上前,柔声道:“婆母,儿媳给您熬了参汤,您喝一点吧。”
说完便扶着余氏,靠在软枕上,亲自给她喂参汤。
颜宛白表面装得孝顺,实则骨子里,瞧不起沈家,更加嫌弃婆母这残躯。
沈家的人,她只单单爱一个人,那便是沈如风。
而且爱得疯狂,爱得痴迷,更甚前世的苏时瑾。
这一碗参汤,可是惨了好东西,可帮余氏早日解脱。
这样想着,颜宛白的手更稳了,片刻便喂完了一整碗汤。
余氏喝完汤,见到沈如风身后的人,顿时大喜。
沈竹茹眼眶微红。
如今的她娇媚入骨,很是得柳文州欢心。听闻母亲病重,柳文州立马遣人,送她回娘家。
“茹儿,过来。”余氏朝女儿招手。
沈竹茹连忙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母亲……”
“女婿待你可好?”余氏问。
王玉玲在一旁,翻了一个白眼。沈竹茹是妾室,不过是个玩意儿。
老太太果真是糊涂了,竟然称国公府二公子为女婿。
这算哪门子女婿?
颜宛白嘴角抽了抽,却并未多话。
沈竹茹咬了咬唇,低声道:“爷待我……很好。”
余氏满意地点点头:“如今你有了归宿,风儿也得了前程,我也算无憾了。只是……”
只是,有些仇还没报。先夫早死,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身边只有沈富那一个老仆。
长久的相伴,她与沈富有了实质,可沈富也死了。
或许,她命中注定,就该孤独一人。
不过也足够了,至少小儿子和女儿,往后都会有好生活。
沈安国听到母亲的话,心中有一股情绪在翻滚。从小到大,母亲都偏疼弟弟妹妹,只有他,在她眼中是根草。
他脸色愈发难看。
余氏抬眼一看大儿子,立马找补:“安国对咱沈家也有大功劳,给我们孙家添了长孙。”
王玉玲轻嗤一声,心中想着:又不是你儿子生的,没有我王玉玲,哪来的壮儿。
她忽地想起朴月琴,那个贱女人,好像忽然消失了。
还好她消失了,她肚子里的种,要是生下来。这沈府哪还有他们母子的位置?
这贱人,要是死在外面就好了,如此她才能安稳度日。
王玉玲不知道,确实如她所愿,朴月琴已死,再也不会威胁到她了。
王妈妈牵着贵儿的手,走了进来。
“老夫人。”王妈妈低声道,“表公子说想姨母了,我就带他过来了。”
正月后,不知因何缘故,颜宛白越来越美,勾得沈如风的心渐渐动摇。
所以元宵节,沈如风带着颜宛白,去赏灯猜谜。
情浓我浓时,沈如风提出姨母家的表弟,与壮儿一般年岁,想接到府中与侄子作伴。
况且开过年,壮儿也得入学启蒙,有个人陪着也是好事。又说大哥从小不喜读书,不能让侄子将来照样学样,所以得从小抓起。
当时,颜宛白满脸笑意,一口答应。
贵儿便这样,被接来沈府,交由余氏照看。
贵儿接过来已十日,他都未曾与他好好说会话,就是怕颜宛白起了疑心。
其实,颜宛白早知贵儿,是沈如风和朴月琴的私生子。
只是她故意装作不知。
那些勾引她夫君的贱人,还有那些贱种,都得死!
说起来,杏儿去庄子上,已经有些日子了!再过些日子,她在庄子里珠胎暗结的消息,就会传回来。
不知,沈如风听到,爱妾怀了野种,会是个什么表情?
颜宛白眼睛微眯,心中暗忖:不知他会不会念旧情,饶了这个不忠贞的女人呢?
颜宛白见笑容不变,主动朝贵儿招手:“贵儿,来。”
贵儿怯生生地走过去,小声道:“表嫂。”
颜宛白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你姨母病了,你要乖乖的,别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