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静静地听着，目光再次落在那阴虎符上
狰狞的纹路，森然的黑气，似乎不再仅仅是阴邪的象征，更承载了一段他所不了解的、属于魏无羡的、或许充满血与火、挣扎与抉择的过往
他想起魏无羡曾说自己是一个失意的人，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沧桑与疲惫
原来，这位看似无所不能、逍遥自在的天界帝君，也曾走过那样一条……与光明正大相去甚远的道路，使用过如此极端的手段
但灵文说得对
法器是死的，人是活的
善恶，在于心，在于行
魏无羡用邪器，守护了他想守护的，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
那么，这些法器在他手中，便不再是纯粹的恶，而是成为了达成“善”的一种……或许不那么光彩，却有效的工具
李莲花心中对魏无羡的理解，似乎又深了一层。他缓缓收回目光，对着灵文，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收起少师剑，再次向灵文道谢后，李莲花离开了宝库
他心中挂念着魏无羡，便径直朝着离忧殿的方向走去
离忧殿依旧巍峨肃穆，守卫的仙将见到他，都恭敬行礼，并未阻拦
李莲花轻车熟路地进入殿中，却发现往日里总是堆满案牍的书案后空无一人，偌大的宫殿内寂静无声
“魏无羡？”李莲花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他心中微动，朝着殿后走去
刚走近，便听到一阵哗啦的水声，夹杂着含糊的声音，还有……浓烈的酒香
转过一道白玉回廊，眼前的景象让李莲花脚步一顿，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偌大的仙池之中，水汽氤氲，莲花摇曳
魏无羡正……泡在池水里！
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有几缕贴在俊美的脸颊和颈侧
他背靠着池边光滑的玉石，半个身子浸在温热的池水中，一手随意地搭在池沿，另一只手则握着一个精致的、浮雕着蟠龙纹的玉酒壶，正仰头往嘴里灌酒
晶莹的酒液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滑落，滴入池水，晕开淡淡的涟漪
他闭着眼，脸颊因为酒意和热气泛着淡淡的红晕，神情慵懒惬意，看起来……惬意得不得了
李莲花站在回廊下，看着这一幕，心中那点因为看到阴虎符而产生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平息了下去，只剩下无奈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这人……好像除了处理必须由帝君亲自定夺的正事之外，其余时间，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准备喝酒，或者……像现在这样，一边泡澡一边喝酒
一天十二个时辰，怕是有十个时辰都与酒脱不开关系
“哟，李莲花？剑取回来了？怎么样，还满意吗？”他声音有些含糊，带着酒后特有的沙哑磁性
李莲花走到池边蹲下，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道：“很满意，多谢，不过……帝君大人，您这是……”
他指了指池水和酒壶
魏无羡嘿嘿一笑，又灌了一口酒，理所当然地说：“泡澡啊，喝酒啊，仙酿配仙池，人生一大乐事！你要不要也下来泡泡？这池水可是引了灵脉之眼的，对修炼也有好处”
“不了”李莲花摇头，眼中却带了笑意，“我怕你喝多了耍酒疯，跟我打水仗”
魏无羡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莲池上空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的白鹤
“放心，本君酒量好得很！”他晃了晃酒壶，又朝着李莲花眨了眨眼，“不过……你要是肯下来陪我喝，那倒是……求之不得，我不打你”
李莲花眼眉一挑“我就在这儿看着你泡就行”
魏无羡眉梢微动，那双被酒意和水汽浸润得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危险又促狭的光芒
他非但没有退回去，反而又往前凑了凑，仰着头，看着站在池边、一身青衫略显紧绷的李莲花，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
“李神医，泡一泡，祛乏解忧，滋养仙体，稳固修为，好处多多，你既然来了，干看着……多可惜？”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意，声音压低，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你要是自己不下来……”
“那只好……本君亲自请、你下来了”
“到时候，那场景……”魏无羡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莲花，眼神在他腰间和腿上流连，笑容越发不怀好意，“可就……有点尴尬了哦”
他作势就要从水里站起来，水花哗啦作响
李莲花被他这赤裸裸的威胁和那毫不掩饰的、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耳根瞬间烫了起来
他毫不怀疑魏无羡真能干出把他拖下水的事！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若真被魏无羡湿漉漉地请下去，那场面……确实会尴尬到让他想立刻逃离仙京
权衡利弊之下，李莲花明智地选择了……妥协
“行了行了，我自己下”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瞪了魏无羡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走到池边另一处干净的石阶，背对着魏无羡，迅速褪去了外衫和鞋袜，只着贴身的白色中衣，然后快步走入水中，在距离魏无羡稍远一些、但又不会显得太刻意的位置坐了下来，将大半个身子没入温热的泉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