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港口，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腥臭，四周一片死寂。
冰雪覆盖的地面上，丧尸的尸体散落一地，死不瞑目，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末日。近岸处，船只被烧毁、倾覆，残破不堪，海浪轻拍岸边，带来一阵阵低沉的呜咽声。而在不远处，黑色的海面上，两条军舰静静伫立，仿佛沉默的巨兽，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这就是他们今天的目标——那两艘承载着幸存者的军舰。
杨子晴看了眼面前的局势，嘴角勾起。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心里没有太多惊讶，毕竟她见惯了这些充满死气的场面。冷啸轩将摩托车停在一个破旧的仓库旁，周围是已断电的电网，将这片区域围得严严实实。
“留一半人在岸上放风，剩下的人跟我上舰。”冷啸轩扭头看了眼杨子晴，“小晴，水里的情况不比岸上，别大意了。不过，也不用太紧张，老实说，有办法的。”
杨子晴没有拒绝。
她和辉子都没有多少水上经验，冷啸轩的态度让她没有丝毫逞强的想法。她知道，现在不是表现的时候，听他口气，似乎有些什么特殊的准备。
“希望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麻烦。”她心里暗自想着。上次和顾时叙一起渡海的经历，简直是生死时速，心跳依旧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看着冷啸轩指挥着手下们，几个人开始忙碌地往汽艇的外部、浸水的部分安装起一根根五十多厘米的钢针，锋利而显眼。冷啸轩解释道：“这些钢针要通电，碰到水里的生物，稍微弱一点的就会被电晕，稍微强一点的垃圾死物也能给劈开。”
杨子晴微微皱眉：“这些钢针能挡得住什么？”
冷啸轩笑了笑：“怕什么？只是防止一些麻烦的海兽，至于强者，咱们有办法。”
接着，他又命令一个空间系的成员，每艘汽艇里放了一大桶生肉。杨子晴眯了眯眼：“这是什么？”她已经记得顾时叙曾经说过要拿到邮轮上的石油和煤炭，差点命丧黄泉。而这次，显然是另一个陷阱——这个任务的水不小。
冷啸轩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卡拉不合时宜地插嘴：“这是我们研究了好几个月的成果，特制的浆料，专门吸引变异海鱼的。”
杨子晴忍不住冷笑。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淡定应对所有挑战，然而卡拉这话听得她有些火冒三丈，差点没当场甩脸走人。是了，这种人的嘴巴，能把所有事搞砸。
然而，辉子却动了。他的身形如鬼魅般一闪而过，眼神冷得能冻结一切，他对着卡拉的方向，缓缓开口：“再多说一句，下次就不轻饶了。”
卡拉的脸色立刻变了，刚才的那股嚣张气焰顿时消散，甚至连嗓音都有些颤抖。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竟然发现一手血迹。周围人震惊地盯着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寒意，仿佛下一刻就能引发一场血雨腥风。
港口上空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了沉默的氛围。杨子晴终于松了口气，气氛总算恢复了几分安宁。
几人登上汽艇，随着冷啸轩一声令下，船只缓缓驶向深海。水面漆黑一片，仿佛无底的深渊。她凝视着那片幽深的黑水，感觉有什么生物在她的脚下游动。不一会儿，钢针发出刺耳的电流声，那些靠近的怪物便沉了下去。 果然，挺有效。
汽艇向前推进，水越来越深，突然，水面上起伏的黑影越来越明显，显然有大物体正在靠近。还未等它们接近，艇上的成员迅速投出了那些经过特殊浆料处理的变异鱼肉，肉块扑通一声落入水中。黑影停滞了一下，像是在犹豫，然后便快速游了过去，贪婪地吞噬着那块肉。
杨子晴目光一动，心里闪过一丝念头：“这些鱼肉，能不能跟冷啸轩要一点？” 她曾想过，如果能获得这类物资，未来在面对一些水中变异生物时，岂不是有了更多的应对手段？
终于，凭借着钢针和鱼肉的巧妙配合，几条汽艇一路平安无事地接近了目标舰船。杨子晴清晰地看到，这两条军舰中的一条是m国的驱逐舰，另一条则是国产军舰。前者造型凌厉，外观科技感十足，和电视上看到的差不多。后者则看起来较为平凡，但无疑是代表着国家力量的象征。
舰上本是静悄悄的，忽然有人吹起口哨，接着喇叭声响彻四方。接下来，像潮水般的人从舰内冲了出来，群情激昂，齐声呼喊着，似乎在庆祝什么。
杨子晴心中有些感慨，这才是真正的目标，才是他们要依赖的力量。
她迅速抓住绳梯，开始向上攀爬。还未站稳脚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充满了惊喜：“小晴？”
杨子晴猛地转身，眼前的男人让她心头一震。那是她一直惦记的——冷啸轩的父亲，冷宣岁。
她转过头一看，只见一个外形儒雅但显得有些消瘦和困顿的中年男人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也有些干枯，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有些半新不旧，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冷叔叔！”杨子晴看到这个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她快步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亲切地叫道。
“哎！真的是你，小晴！真的是你！”冷啸轩的父亲冷宣岁激动地跨了两步，紧紧地握住杨子晴的肩膀，激动地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小晴你没事，你还好好地活着，这实在是太好了！这半年多来，我谁都不担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爸交代啊！”
遇到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长辈，总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杨子晴看到冷宣岁如此激动，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她也有些激动地说道：是啊，冷叔叔，我没事，我不仅没事，而且还过得很好。冷啸轩跟我说你们在经过江城的时候还冒险去了一趟杨家和大学城，我真的很抱歉，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唉，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找你才去的江城，又怎么可能路过你家而不进去看看呢？我和你婶婶没有下船，都是阿轩去的，他为你忙前忙后都是应该的。当年……当年我们出国的事情，是我们对不起你啊！”冷宣岁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愧疚。
“子晴，你是子晴吗？”
这时，一个穿着半新的貂皮大衣，面容有些枯瘦的妇女也走了过来，她仔细地打量着杨子晴，脸上堆满了笑容。杨子晴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然后还是礼貌地叫了一声：“冷婶婶。”
冷母也上下打量着杨子晴，满脸带笑地说道：“哎呀，几年没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这要是走在路上，我都要认不出来了。看看你这精神，阿轩那个臭小子还日夜担心你，终于找着你了，心也安了。现在好了，我们也不用再在海上飘了，阿轩，你说是不是？”
冷啸轩的笑容有些勉强：“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收拾收拾，我们得走了。”
亲眼所见，杨子晴才真正体会到，这两艘军舰虽然外表看起来威风凛凛，但在舰上生活的人们过的日子却委实算不上光鲜，甚至可以用窘迫来形容。
甲板上，堆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废物”。破旧的车辆、脱线的遮阳篷、摇摇欲坠的桌椅、已经生锈的锅碗瓢盆，甚至煤气灶，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但似乎还能凑合用。好在它们都被堆放在固定的区域，通行的路径倒是保持了宽敞。
这里，显然不是一个像外界传言中的坚固堡垒。
舰内的情况更糟。走廊的墙壁上，铁管道上的血污没来得及擦拭，甚至染成了暗红色，那股腥臭味弥漫在每个角落。每一间寝室里，堆满了凌乱的行李，床上的空隙被大包小包的衣物几乎填满，能让人躺下的空间堪比“狭窄的狗窝”。
这里，充满了无尽的压抑和混乱。
用餐区和活动室里，堆满了五花八门的杂物，厨房更是脏乱不堪，油腻的锅具散发着腐臭。主食少得可怜，几乎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食材。最常见的，便是土豆粉；那几袋珍贵的大米和面粉被小心翼翼地藏在断电后的冰柜里，而柜中仅有几颗已然皱巴的莴苣，还舍不得丢弃。淡水的水桶东倒西歪，水也所剩无几，剩下的几个桶，估计撑不到明天。
杨子晴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感到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这些人，尤其是那些外表气吞山河、战斗力不容小觑的五十一个人，应该过得非常优越，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狼狈的局面。白父冷母以及其他人的脸色，终于解释了她之前的疑惑——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显得那么憔悴？
冷啸轩深知她的心情，轻叹一声，然后指挥着空间系的成员把食材拿了出来：“大家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上路。”
这些食材，部分是昨天匆忙从基地换来的晶核换来的，还有一些是万把人为了感谢他们拼尽全力、东拼西凑送来的。剩下的，则是基地领导特意赠送的，作为奖励和慰问，虽说赠送的并不多——两袋大米，一箱方便面。
这些食物，六百多人，算得上是救命稻草。
大家看到食物时，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纷纷围过来，眼中充满了期待，忍不住问道：“基地有多大？有多少人？有足够的水源和洗澡的地方吗？那里是不是很安全？”
杨子晴看着眼前这因兴奋而显得有些闹哄哄的场景，心中莫名地涌起一种悲凉的感觉，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与其说是幸存者，倒不如说是一群可怜的难民！
冷啸轩见状，忍不住有些尴尬，抿了抿唇，开口解释：“我们船上很少有机会靠岸，隔一段时间才靠岸找食物。如果情况不合适，甚至只能看到荒山或者海边城市的丧尸太多，唯有拖着，忍耐着。”他话音顿了顿，似乎回忆起了那些艰难的日子，“上个月我们终于上岸，找到一个粮仓，结果却遇到一股武装力量。兄弟们有的中弹，连物资都没来得及带走，差点全军覆没。那几天，我们几乎空手而回。幸好有五个水系，至少水不会断……这一路上，我们真的吃了不少苦。”
他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于感伤，连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是随口说说。”
杨子晴微微一笑，她已经看出来了。
她摆了摆手，避开了冷啸轩的目光，转身继续往前走：“我知道，我理解。”她的话语温柔又坚定，仿佛是一种安慰，又好像是给自己打气，“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从香江过来，真的是为了找我吗？”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注视着冷啸轩的眼睛。那眼神清澈如水，但其中却流淌着一种深沉的思索，“仅仅是为了找我？”
冷啸轩顿时愣住了。她的眼神太过平静，却又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沉稳和成熟，这种眼神，他从未见过。她的目光里似乎有着无尽的故事，令人心生敬畏。
他忽然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些幻想和渴望，可能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
她已经变得如此坚强，从前那个柔弱的女孩，早已不见踪影。她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太多，成长得太快，以至于他都无法跟上她的脚步。
这让他心中泛起一股复杂的情感，酸涩和愧疚交织在一起。
他曾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而如今回来时，面对的却是一个不再需要他的她。
他的心里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嘴巴却因为太过难受而哽住了。
他想要为她撑起一片天，可她早已不再需要他依赖。
冷啸轩艰难地转开视线，低声说道：“是，也不完全是。”
他的话语略显沉重，带着一丝难以言表的复杂：“香江那边现在已经陷入了军阀专政，每一天都在打仗，甚至很多外国人也趁机插手，建立自己的势力。那边的国际贸易很繁荣，外来势力特别多，那些势力一旦崛起，国内的百姓根本没得活路。”他稍微一弯腰，避开头顶的管道，继续坦诚道，“当时我们在考虑到底是继续留在香江，还是北上。我们讨论了很多次，争执了很多次，谁都不知道究竟哪个选择才是正确的。至于我……我之所以选择回来了，的确有你在其中，但也有很多外部原因。”
“我们后来找到了一些家人亲属也在北方的异能者，大家决定一起行动，这样路上也能有个照应。因为陆路都被那些军阀势力封锁了，我们只能选择从海路逃出来。你……你别听卡拉他们胡说八道，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什么、遭遇什么，其实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抱怨的习惯了，好像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就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一些，就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过错一样。其实说真的，他们谁不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人朋友才选择回来的？一路上也有因为他们个人的原因而特意绕路去过一些地方，因此耽误了时间，甚至因此遇到过危险，并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只是……”
他无奈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我……我管不住他们的嘴巴，只能让他们随便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