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狼无心看向一旁的亲卫:“已经过去一日了,如果这是唐军的阴谋,恐怕放州已经再起战事了,你去传讯,问问城里的情况!”
“是!”
片刻后,亲卫回归,凑到狼无心的身旁,小声开口道:“将军,城内无事!并未在放州城外发现唐军的身影!”
听到这,狼无心彻底沉默了下来。
看来,缴文上所言不假,不然,他们这么多军士出城寻粮,正是夺城的好时机,如果唐军有心攻打,放州城早就被攻破了!
看着远处跟妖族百姓打成一片的唐军将领,听着他的那些言论,狼无心眼神有些迷离,他们所说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妖群中,一行妖族军士小口的喝着碗中的粥,看着唐军与妖族百姓打成一片的模样,和那些他们从未听过的言论,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半晌后,一名军士突然看向队伍的伍长:“头,你说咱们还要给西恕卖命吗?”
这话要放在以往,早就引起伍长的喝骂了,可现在……
伍长端着粥碗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一口将剩下的粥喝尽,起身抹了抹嘴巴,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
“自从被西恕放弃后,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人打仗。”
“饥寒交迫的日子里,我曾多少次盼望西恕妖国的粮草能及时送到,可惜,每次的盼望都变成了失望,以致绝望。”
“当校尉说西恕妖国已经放弃咱们的时候,我宛如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那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身边狼妖军士的肩膀,语气变得格外郑重:“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义’,也不明白什么‘主义’。但我知道,是唐人给了我一碗热粥,给了我一个能安稳站在这里的地方,给了我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
“这恩……我要偿!”
说到这,他缓缓抬起头,看着与妖族说笑的唐军们,低声呢喃道:“活了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如此亲民的将军和军士,他们真的很了不起……”
……
与丘州同样的情景,同时在其他州郡上演着。
放州城。
城门处早已没了往日的森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喧闹却有序的迁徙景象。
自前些日子分批前往九州郡探查的妖族军士归来后,关于大唐如何善待妖族百姓的传闻,便像生了翅膀般在放州城中炸开。
那些同族带回的消息远比缴文上的文字更具冲击力,有军士亲眼看到大唐军士放下身段,帮着州郡的妖族百姓们盖房子,脸上没有丝毫不耐,而且分文不取。
还有的唐军对待妖族百姓跟自己的亲人一无二致。
这些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妖族军民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不过半日功夫,放州城内便有大半妖族百姓动了迁徙的念头。
他们背着塞满家当的布包,扶着家中的老人,队伍从城东一直蜿蜒到城西,像一条缓慢移动的灰色长龙。
有的妖族百姓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自家破旧的院落,眼里虽有不舍,却更多是对未来的期许。
比起放州如今的困顿,大唐治下的安稳日子,才是能让子孙后代活下去的依靠。
城楼上的风带着冬季的寒意,吹得熊月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双手按在冰冷的城墙垛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下方传来的汇报声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在他心上。
“将军,属下亲自去了丘州城,缴文上的话句句属实!唐人真的没把妖族当异类!”
“是啊将军,现在军中已有三成军士偷偷联系了唐军,就连后厨的伙夫都在收拾东西,说要去九州郡讨个安稳日子!”
听着众人的话,熊月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复杂,片刻后,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狼无心:“你们是说,唐人真有那么好心?将我妖族的百姓当成自己的子民对待?”
狼无心用力点头,语气急切又坚定:“千真万确!属下亲眼所见。”
“将军,西恕已经放弃我们了,唐军封锁了所有通往妖国腹地的路,咱们现在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再耗下去,七十万儿郎怕是要饿死在这放州城!咱们必须早做打算啊!”
熊月沉默着,目光再次投向城下的迁徙队伍,那些背着包裹的百姓,有他认识的军士家属,有曾在城门口向他行礼的孩童,此刻他们正一步一步远离放州,走向九州郡。
百姓出走,是因为对西恕失望透顶,军士动摇,是因为看到了更好的出路。
失了民意,没了军心,他这七十万大军,不过是困在孤城里的空壳子,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现在连骗自己为妖国尽忠的理由都找不出来了。
沉思良久,熊月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身旁的狼无心和其他几位妖将。
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刻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急切,眼里藏着对未来的期许。
看到这,他忽然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自嘲:“看你们的模样,心中早有想法了吧?怕是早就决定叛出西恕了,对不对?”
这话一出,狼无心等人顿时急了,纷纷开口道:“大将军,不是我们想反,是西恕妖国实在不值得我们卖命!您想想,咱们死守放州,他们不过输送一次粮草就放弃了咱们,这不是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吗?”
“是啊将军!难道您还想回去?回去了又能怎样?说不定还要被冠以战场失利的罪名,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西恕如此待我们,叛了又何妨!他根本不配让我们留恋!”
“以前咱们没得选,可现在不一样了!唐军愿意接纳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我想跟唐军一起走下去,打造一个妖族和人类能和平共处的新世界!”
“将军,跟我们一块走吧!我敢保证,您去了大唐,绝对不会后悔!”
看着众人急切的样子,熊月忽然瞪了他们一眼,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有说过要为西恕尽忠吗?你们急什么!”
此言一出,妖将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纷纷露出狂喜的神色。
“将军,您的意思是……”
熊月眯了眯眼睛:“知道唐仁现在在哪吗?”
一名妖将闻言当即开口道:“将军,这个我知道!就在广阳郡!”
“广阳郡吗?”
熊月挑了挑眉,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看来,是时候去见一见这位名满天下的无畏大将军了。”
狼无心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将军,您是同意了?”
熊月转过身,目光望向广阳郡的方向,语气郑重:“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对儿郎们的性命负责,如果唐仁真像你们说的那样,能给妖族一条活路,那我降了又何妨!”
城楼下的风还在吹,远处的迁徙队伍已经走出了视线,而城楼上的决定,正悄然改变着整个边境十州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