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千金一掷（二）
这番颇具地球online色彩的技能描述极大地满足了左镇潮的中二病，她恨不得逐字学习。
「『诏狱』是您的灵魂初始绑定的灵属天赋，部分情况下完成任务可以获得新的灵属天赋，您也可以选择在商城中购买。不过那里溢价很严重，您要是真的买了我会嘲笑您一辈子。」兰达姆说，「灵属天赋本身不具有特殊能力，能力在于其携带的技能，技能树将会随天赋等级提升而扩大。您还有什么问题？」
「这玩意儿怎么用啊？」左镇潮愚蠢又清澈地问，「是要我像大喊『stand power』一样喊出招式吗？」
「不建议您在除了打牌外的任何场合进行这种操作，只需要默念就可以。」
「还有这个主动技能『束』的技能消耗——」左镇潮指向空中面板的某一处，「为什么消耗的是hp而非mp？」
「这与您的灵属天赋特性有关，并非系统决定。」兰达姆说，「有一点需要提醒您，技能效果只是对该技能进行了最为简洁的语言描述，而具体使用却绝非如此简单。我建议您多进行练习，避免关键时刻发现没打中。」
左镇潮简直难以置信：「你在对一个还躺在病床上的人说什么过分的话呢？」
她话音刚落，脑海中就万分贴切地响起“滴”一声。
【任务L-006：肃清5个等级为LV.2及以上的怨灵】
【注意：该任务为长线任务，无时间限制，占据独立任务槽位】
【任务难度：LV.5】
【任务奖励：寿命：3年；一千万元；等级提升3（每1级将获得3点可分配属性点）；技能·流血漂橹】
左镇潮：“……”
把她当牛马是吧？
她到现在都还没从“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鬼”的震撼中走出来啊！
「我必须提醒您，您前不久肃清的那只怨灵等级是LV.1。」兰达姆友善道，「为了完成任务，您需要寻找新的怨灵，您可以和那个什么探灵主播多沟通沟通，祈祷对方愿意带上您一起找死。」
「你刚刚还在嫌弃他！」
昨日的经历对左镇潮而言已经是毕生难忘，她下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可见这副架势，后面估计还有一堆厉鬼在等着她。
她只能祈祷刚刚获得的什么灵属天赋真的有点用，让她面对厉鬼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咚咚”。
病房门被敲响，左镇潮还盯着自己的属性面板，随口应和了一句：“请进。”
房门被缓缓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然而，脚步声只持续到一半，就再无动静。
来人许久不出声，左镇潮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疑惑抬头，就对上了一张脸。
是崔璘。
准确地说，是看上去好像三天没有睡觉，脸色惨白得像是索命鬼差一样的崔璘。
左镇潮被昨天晚上那只鬼吓得已经脱敏，因此在突然对上那张脸的时候没有被吓到。
然而当她意识到眼前人是崔璘的时候，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试问：在普通人眼中，左镇潮为什么会住院？
答：因为她脑子有病，大半夜跑去废弃教学楼，撞破玻璃窗跳湖。
「他连甜品都不让我吃！这下咋整？吾命休矣！」
左镇潮甚至起了要立刻拔掉输液管、跳窗逃生的冲动。
而这一边，崔璘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沉默着。
他眼底浅淡的乌青今天似乎又深重了一些，此时窗外夜色渐临，医院的白炽灯轻晃，打在他那张白玉般俊秀的脸颊上，留下片片阴影。
仿佛一张纸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唯一还称得上有几分活人气息的，大概是左手拿着的饭盒。
左镇潮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谢灼今刚刚就说得非常明白，崔医生去给她打饭了。也就是说，崔医生应该已经清楚她昨日的情况和当下的病情。
甚至可能更糟糕，昨天的抢救说不定就是他做的。
那她昨天被沈佑心诊断为命不久矣的病历，他估计也知道了……虽然这玩意儿压根瞒不了多久。
左镇潮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康复，现在就可以出院。
她思考良久，决定挨打要立正：“崔医生，我昨天是……”
崔璘微抬起脸，无声地看了她一眼，成功让左镇潮闭上了嘴。
他偏过头，看向床头柜上那一大袋零食，又瞥了眼被放置在床头处的折叠椅。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直接将其拿起，放到房间角落，又将饭盒放了上去。
“先吃饭。”他低声说，声音透着沙哑。
左镇潮拿过来一看，是非常符合崔医生风格的营养餐，十分适合她这个病人食用。至少比魔芋爽适合。
见靠坐在病床上的女孩老老实实地拿筷子吃饭，崔璘也在那张折叠椅上坐下，为她削起了苹果。
他垂着温润的眼，神情很是认真，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手下的刀法却又快又利，简直像是恨不得把苹果捣烂。
「这里食堂的菜还是那么淡。」左镇潮跟脑海里的兰达姆抱怨，「三勺青菜凑不出一克盐。」
「……您要不要先看看您旁边的人？他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拿刀捅死您。」
「哎，你不懂，医生是这样的。」左镇潮心说这个我熟，「换你去临时加班还熬夜做手术，你的怨气比他还大。」
「我倒觉得可能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兰达姆话没说完，崔璘已经将苹果完美地削好。
“给。”他递过来，声音又恢复了从前的温和，眼底只剩下浅淡的笑意。
就好像刚刚那个跟鬼一样阴暗、还拿苹果撒气的男人不是他。
左镇潮本来想再狡辩一下，见状又接过来，老老实实地啃苹果。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崔璘垂眸盯着她的被子，许久才开口，“对不起，小左。”
左镇潮：“嗯？？？什么对不起？？？”
“你是因为昨天的诊断结果，才想不开的吧？昨天晚上明明见过你，还和你聊了天，我却完全没发现你的情绪不对劲……沈佑心什么都没告诉我，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抓着他问清楚……”他越说，头越是往下垂，“不对，从最开始，我就不该把你的检查委托给别人——手术明明拜托其他人做也可以的……”
「给我去做手术啊！！！」左镇潮难以置信地在心里大喊，「还有你怎么真的以为我是去自杀的啊？！」
偏偏她刚刚和谢灼今已经撒了一样的谎，此刻不能反驳，只能默认。
崔璘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对不起，湖水很冷吧？……如果我早一点发现的话……”
愧疚瞬间如潮水涌向了左镇潮，她颇为艰难地安慰道：“……没事崔医生，不是说我现在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吗？也算是因祸得福。”
“嗯。”崔璘轻轻点头，“我起初以为是沈佑心误诊，但看了下你先前的报告，他的判断没有出错。大概是医院的仪器出了问题，现在已经在检修了。这算是医疗事故，之后会有赔偿的。”
说到这里，他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声音发着抖：“算我求你，之后别再做这种事了。你昨天被送过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像具尸体一样地躺在那里，我真的……我真的……”
「……他不会哭了吧？」兰达姆颇为鄙夷地说，「多大点事，真是胆小如鼠。」
左镇潮没空理它，她吓得赶紧伸出手，对着崔璘发了八百遍誓，签下一堆不平等条约。
崔璘并没能在左镇潮的病床前守很久，没过一会儿就有护士来喊他离开。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短暂地休息片刻，然而眼睛还没闭上半个小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是秦子焕。
此人一开门就毫不客气地在折叠椅跨坐下，跟哭丧似的往她病床上凑，哭得稀里哗啦、梨花带雨，嚎得恨不得让全医院的人都听见。
不仅如此，还带了一堆与探病毫无关联的物品，包括但不限于最新款游戏机、一整叠看似符箓的黄纸，以及一大束玫瑰花。
“你跳下去的时候我心跳都停止了！你知道短短一个晚上我被你吓得心脏停跳多少次吗！”秦子焕一边哭，一边揪她的被子，“我、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呜呜呜……”
“别哭了，”可怜左镇潮一个病号还要绞尽脑汁安慰他，“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出院了。”
他逐渐收了眼泪，鬼鬼祟祟地溜到病房门口，颇具偷感地将头探出去一番张望，把门锁上又溜了回来。
秦子焕压低声音：“所以‘那个东西’，已经被消灭了吧？”
“应该的确是这样。”毕竟她的任务已经显示完成了。
“刚刚我一直在警局里面做笔录，他们也来找你了吧？我在现场亲眼看见他们捞你的时候顺便捞上来一具女尸，腐烂得已经没有人样了……她就是那个女鬼吗？你是怎么想到要跳进湖里的？为什么她一进水就……”
面对秦子焕跟机关枪一样的连环发问，左镇潮怀着宽容之心，为他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不过……她被女鬼发现、差点死于尖刺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算了，记不清了。
“你是说，你是在那种紧急状况下找出解决办法的？”秦子焕那张酷哥脸上满是与长相不符的崇拜，疯狂海豹鼓掌，“你也太强了！难道你是什么专业的捉鬼人吗？”
左镇潮谦虚：“哪里哪里，侥幸而已，实不相瞒，我这也是第一次——”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当主播？”
“——哈？”
“实不相瞒，原本我去那些灵异地点都完全不担心的，但是这次事件让我有些ptsd了……”秦子焕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漆黑的眼瞳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脸颊也染上红晕，“不让你打白工啦，我会给你分成的……”
秦子焕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奇怪。
少女疑惑地看着他，像是在对他这番突兀又轻浮的请求提出质疑。
但他有种直觉。
绝对不能放走这个人。他们的生活毫无交集，倘若现在不死缠烂打，之后要怎么样才能再见到她？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左镇潮也算是救了他的命吧？没有她，秦子焕一个人绝对无法从那只女鬼的手底下逃脱。
所以他黏上去报恩也很合理啊。
就这样，秦子焕在心中轻松说服了自己，连说话都有底气了几分：“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有抓住每一次机会的精神，而且有你在，我就不用唱独角戏了，直播会有看点很多。”
左镇潮有些纠结。
兰达姆的确建议她可以和秦子焕多来往，但也没说要直接抢人家饭碗啊。
当什么主播，想想就麻烦。
“你确定你的粉丝不是为了看你的脸吗？”她对着秦子焕那张帅得相当锋利的脸蛋尖锐指出，“而且我对直播实在是没什么——”
“月收入这个数。我二你八。”
“——但是话又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