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谢支书闫村长谈了一个下午。
谈出来了一个基本眉目。
江山心里已经有数。
李旺军给谢支书和闫村长各人送了一个红皮笔记本，以后记东西在这上面记。
他们开一辆破旧拖拉机来的。
给他们车兜里放了一桶柴油，留在大窑里的黄瓜青椒装了三箱子，大米装了两袋。
他们带来的是一袋子草场的沙葱。
一场透雨过后，沙葱长上来一乍，炒鸡蛋包饺子相当鲜嫩。
李旺军说以后他主动去谢家河。
五十里路，说远也够远的。
这台十年前的拖拉机很有可能把他们撂半路。
谢家河新四社这片区域应该划到北面的祁连牧区，不知道为什么划到高崖镇了。
搞农业不行，搞牧业半死不活，能把顾镇长愁死。
他们的拖拉机走了，李旺军问当大老板的好兄弟。
“山子，你现在怎么想，什么计划？”
“军哥，很明显，谢家河和新四社的养殖业这样子，一个原因是运能跟不上，市场不衔接。
给前几年，养殖户只能靠供销社去收羊，现在等二道贩子去收，半死不好活。”
李旺军点头。
“咱手里货车开上去，一下子收一车羊羔，给他们最好的价，这是最鼓励他们积极性的办法。”
“这个办法在新四社能行，但在谢家河目前行不通。
谢家河人即脱不开养羊，也挣不脱种粮，两头都耽搁了，这不行。
干脆让他们打消种庄稼的计划，退耕还草，专心搞养殖，给每家先搞一百头羊十头肉牛。”
李旺军心里一算，那得搞来一万头羊一千头牛分给谢家河各家。
李旺军瞪眼。
五千亩土地定定在那儿摆着，让咱拉新沙铺地膜栽瓜苗。
可一万只羊一百头肉牛，从哪儿搞去？
即便找到货源，活物能不能运过来也是问题，死掉一大半，那不就赔大了？
李旺军觉得插手牛羊养殖业有些没处下手。
能不能跟顾镇长说一声不干了？
而且，李旺军又想到一个问题。
要真搞来一万只羊一百头肉牛，是在他们村搞个专门养殖基地集中养，还是分散给各家户养？
江山理解李支书的心里的沮丧。
“军哥，谢家河离咱们村有六十里路，咱们的得力人手扯不到那儿。
集中场地搞养殖不现实，搞不成功，只能分散给各家放养。
一家有一百只羊十头肉牛，顶塬上三十亩西瓜地。”
“现在就着手？”
“我跟县农牧局领导联系上，他们跟北部祁连牧场的相关部门联系，看能不能尽快先搞来那边的一百头牛犊子，分散给谢家河庄子，让小魏算算投入多少，能赚多少钱。”
其实，搞养殖不是种一茬西瓜。
真要让每家稳定住一万只羊，最少需要三年时间。
但每家分给十头牛犊子，八个月后出栏，能让他们尽快见到利润。
这片养殖场只能搞游动散养。
江山想到了一个情况，十年以后，外面有钱老板看上了祁连牧场，在这儿搞集中养殖，结果赔了惨烈。
管理跟不上，消杀跟不上，不能赶出去放牧，全部是圈养，这就是大麻烦。
先搞一百只肉牛分散在各家各户，规模是小，但风险也小，这就占优势了。
唯一不占优势的一点，是放养慢，一头牛犊子喂到出栏卖肉，最少得八个月。
这八个月时间里，江山还要有让他们多赚一把钱的安排。
让七百户人开车去谢家河收羊羔，拉回七百户村，固定一个场地屠宰，再给城里各个点派送羊羔肉。
麻烦就是还没有衔接外面的市场。
冬天还好，羊羔肉冻硬邦邦，运过去没啥问题。
可春夏秋天就不一样，今天屠宰的羊羔肉，明天就不新鲜了。
这也是谢家河新四社这年头搞养羊不赚钱的一个原因，从春天到秋天，只能买活羊。
二道贩子压低价格，能有多少利润可赚？
如果有一辆冷冻储运车，他们的羊羔子宰杀掉，一车拉一千斤肉，运三天到西京发货，那利润就翻一倍。
江山知道，兰城、西京、京都已经有箱式冷冻货运车出现，就看陈总能不能帮自己搞两辆。
江山想到这一点，手一伸抓过来桌子上的座机，一串号码拨过去。
“喂，陈哥，我是你江弟。”
那边的陈总很激动。
“山子，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幸好小娟没去京都，没参加活动，这姑娘现在才看明白事情不可控制，你说的对，京都已经乱了…算了，电话里不敢说这事，见面再谈。”
陈茂海以为江山问五一劳动节，他女儿有没有跑去京都参加“活动”。
赶紧解释他女儿回来后圈在家里再没出去。
没想到江山闭口不提这事，电话里不谈这事。
“陈总，我想搞两辆厢式冷冻货车，跑在路上，羊羔肉就能冻住，你那边要是能弄到，我就没必要跑京都去了。”
陈总有些疑惑。
“江弟，你不是安心搞五千亩西瓜吗，怎么又搞羊羔肉经营了？”
搞羊羔肉的情况，江山给陈茂海解释清楚。
高崖镇有几个村子靠近祁连牧场，半干旱地区，搞种植业搞不起来。
上面领导让投资商带他们搞养殖。
新鲜牛羊肉你得能随时运出去呀。
一年四季，春夏秋占着多一半，鲜肉拉出去一天就臭掉了。
陈茂海听明白了，江山不但带他们村里人当万元户，还想带他们高崖镇整个村子人当万元户。
这小子心胸果然宽广。
“江弟，厢式冷冻货车，八五年在西京就有生产，可不便宜，一辆就得二十八万，比桑塔纳轿车还贵，国营肉品大厂才有条件卖，你确定要两辆？”
“先要两辆，越快越好，我这边没有专业司机，陈哥你能不能帮我解决谁开车跑这一路？”
陈茂海默了三秒。
“江弟，你牛羊肉的市场定位在哪里，兰城还是西京？”
“兰城、西京、高端羊羔肉市场，祁连滩羊，自然放牧，我相信这个市场能打开。”
陈茂海又沉默了三秒。
想到他女儿的情况，陈茂海对江山打心底里当兄弟。
江家这姐弟俩要不惜血本维护。
“江弟，我能消化掉你一千亩西瓜，我努力一把，也能消耗掉你一千斤羊羔肉。”
江山咧嘴笑。
好像很难为陈总。
优质牛羊肉给西京市场特供，大大缓解需求紧张。
要知道，西京人卖肉，还没取消凭肉片购买。
江山故意很忧虑。
“陈哥，这可不能随口答应，一千斤羊羔肉，西京市场能不能三天内消化掉?”
陈茂海没犹豫。
“江弟，西京市三百多万人，我不信你拉过来的一千斤羊羔肉消化不掉？”
江山知道能消化掉，可你得提前铺路啊。
不能说今儿拉过去就能卖掉。
陈茂海很有信心。
“两辆厢式冷冻货车，一车拉一千斤，隔三天能拉去一趟，一趟给你消化一千斤，先一步一步来，等市场打开，站住脚，肯定能稳住。”
江山没想到跟陈总谈事这么顺利。
“好，你先把厢式货车打发过来，我先搞一千斤拉过去，咱们试一下市场反响。”
这年头，牛羊肉还是高端食材，只要在西京市场站稳脚跟，相信很快就能打开局面。
只要有厢式冷冻货车，江山不怕把这几个村子的养殖业带不起来。
这事儿要跟顾镇长有充分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