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夫,多谢大夫!”黄祥对着大夫拱手行礼,语气中满是感激,其他众人也纷纷对着大夫行礼,感谢大夫的诊治。
大夫连忙拱手回礼,说道:“诸位客气了,救死扶伤本就是老夫的职责所在,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能够渡过这一劫,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接下来,大人需要安心休养,不可再情绪激动,也不可劳累,老夫再开几副调理气血的药方,按时服用,不出半月,便能渐渐恢复元气。”
黄祥连忙点头应道:“好,好,我们一定照办,多谢大夫费心。”说着,他转身看向石榻上的张好古,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面巾,轻轻蘸了蘸温水,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石榻旁,俯下身,动作轻柔地将张好古嘴角残留的血迹擦干净。
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后,黄祥又拿起另一块干净的面巾,想要将被褥上的血迹也擦干净,可血迹已经浸透了粗布被褥,根本无法彻底擦干净。
他看着被褥上刺眼的血迹,心中满是心疼,只能尽量将表面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转身对吴大宝说道:“大宝,你去拿一床干净的被褥过来,给督帅换上。”
吴大宝连忙应道:“是,旅长!”说着,便转身快步走出山洞,去取干净的被褥了。
张好古吐完血后,身体更加虚弱了,意识也有些模糊,耳边的呼喊声、说话声,对他来说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模糊不清,难以分辨。
他微微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比之前好了些许,至少有了一丝焦点。
他隐约听到了众人的惊呼,听到了他们焦急的呼喊声,也听到了大夫的解释,以及众人放松下来的交谈声。
虽然身体虚弱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他的心中却有一丝暖意,感受到了身边众人的关切与担忧,也知道自己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要告诉众人自己没事,让他们不必担心,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那声音细若蚊蚋,轻得几乎听不见,若不是众人都在紧紧关注着他,根本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让……诸位……担心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他便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情,眼神也再次变得有些涣散。
众人都在紧紧盯着张好古,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句话。当听到他微弱的声音时,众人都连忙凑了过去,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终于听清了他所说的话。
听到张好古还在担心着他们,众人心中都不由得一暖,同时也更加心疼他的遭遇,心疼他的虚弱。
他们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满是感动与关切,随后异口同声地说道:“请大人节哀顺变!”声音整齐而真挚,带着浓浓的关切与安慰,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他心中的伤痛。
张好古听了众人的回话,虚弱地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痛。
父母的离世,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无论众人如何安慰,这份伤痛都无法轻易抹去。他知道众人是为了他好,是想让他早日走出悲痛,可他心中的愧疚与自责,却让他无法释怀。
他想挣扎着坐起来,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有重要的话要对众人说,可此时的他,根本是有心无力。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四肢像是不属于自己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动弹分毫,只能徒劳地挣扎着,脸上露出了痛苦与无奈的神情。
旁边的黄祥一直在紧紧关注着张好古的一举一动,看到他想要坐起来,却又无法做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张好古的脑袋,然后用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慢慢将张好古扶了起来。
他的动作格外轻柔,格外缓慢,生怕稍微用力,就会弄伤了张好古虚弱的身体。
扶起来之后,黄祥让张好古半卧着,靠在自己的身上,这样既能让他稍微舒服一些,也能让他更好地说话。
他用一只手紧紧托着张好古的后背,另一只手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大人,您身体虚弱,不必勉强自己,有什么话,慢慢说,我们都在这儿听着呢。”
靠在黄祥的身上,张好古稍微舒服了一些,胸口的憋闷感也减轻了些许。他喘了几口粗气,稍微缓了缓力气,然后转动着浑浊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孙临的身上。
孙临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幕僚之一,文笔出众,做事沉稳,这件重要的事情,交给孙临去做,他才能放心。
他再次张了张嘴,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孙临……替我动笔,给朝廷……发信,我要……上书丁忧,父母具已仙去,我要尽孝,希望皇上能恩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微弱而沙哑,说完之后,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头微微歪了歪,靠在黄祥的身上,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更加苍白,眼神也再次变得有些涣散,显然是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丁忧,这是自古以来的儒家传统,父母去世,子女需辞官回乡,守孝三年,以尽孝道。
对于张好古而言,父母的离世,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与自责之中,他觉得自己未能在父母生前尽孝,未能守护好他们,如今父母已逝,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辞官回乡,陪伴父母。
为父母守孝三年,陪伴在父母的灵前,弥补生前的遗憾,尽到为人子女的最后一份责任。
虽然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深知如今战事紧张,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一旦辞官丁忧,将会对军中事务,对边境防务造成极大的影响。
可父母的大仇未报,父母的孝未尽,他实在没有心思再留在军中,再为朝廷效力。在他心中,父母的恩情,远比一切都重要,远比所谓的功名富贵、家国责任更加重要。
众人听到张好古的话,脸上的神情都变得复杂起来,有理解,有担忧,也有不舍。他们都明白张好古的心情,明白他想要为父母尽孝的决心,也理解他心中的愧疚与自责。
可他们也深知,如今的局势,张好古根本不能离开,他是军中的主心骨,是辽东百姓的希望,若是他辞官丁忧,军中必定会人心惶惶,边境防务也会出现漏洞,到时候,鞑子可能会再次趁机作乱,百姓又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孙临站在原地,看着张好古虚弱的模样,看着他眼中坚定的神情,心中满是纠结与为难。
他想劝说张好古,想让他以大局为重,暂时放下心中的悲痛,留在军中,可他又深知张好古的为人,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更知道父母的离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此刻劝说他,无疑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黄祥也感受到了张好古心中的坚定,他轻轻拍了拍张好古的后背,轻声说道:“大人,您的心情我们都明白,只是如今边境局势紧张,您若是辞官丁忧,军中事务该如何处置?边境百姓又该如何是好?还请大人三思啊。怕就怕朝廷不允啊!”
他的语气中满是不舍与担忧,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劝说,生怕惹得张好古情绪激动,再次损伤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