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升被问的一愣，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
只是觉得，徐青青的这间办公室太乱了点。
这也是事实啊。
但石雪云听着就很不舒服，你可以说这里真乱，但凭什么就说，青青没女人样？
“若这是一个男领导的办公室，您也会说‘这里乱糟糟的，他一点男人样都没有’吗？”
陈东升皱眉，“这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女人就该干净，男人就可以乱糟糟？”
石雪云觉得没这个道理，又或者这就应了青青的那句话，太过双标了。
既然是劳动妇女撑起半边天，那她们就跟那些工作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还是说，您打心眼里就瞧不起青青呢？”
瞧不起她是年轻女同志，却能掌管整个养殖场？
陈东升没想到自己随口吐槽徐青青一句，就引得这个女同志这么多反问。
他有些头疼，“我没这个意思，我道歉行了吧？”
他实在不爱跟女同志分辩这些，因为压根说不清楚。
石雪云轻笑了下，“或许我错了，您就打心眼里看不上我们女同志罢了。”
一副“我是为了息事宁人，可不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错了”的模样，给谁看呢？
陈东升又被呛了一句，正要解释，就看到石雪云拿出一沓纸，“这是青青这段时间记录总结的用药，您自己看吧，您是大男人肯定没什么看不懂的。”
她说完就出了去。
不再跟陈东升一个屋檐下，呼吸都顺畅了些。
但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那打转儿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一个接着一个的落了下来。
马小虎见到这一幕，惊了。
“云姐，谁欺负你了？跟我说！”他别的不成，打架还是没问题的。
“没事。”石雪云擦了擦眼泪，“我去猪栏检查，你也忙去吧。”
马小虎看着离去的人，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办公室。
石雪云在养殖场地位超然，那是徐青青之外的一人之下。
谁会这么眼瞎跟她过不去？
难道是家里出了问题？
又或者，欺负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养殖场的第一人？
“马小虎，你过来看看这鸭蛋怎么会这样。”
呼喊声让马小虎顾不得思考真相如何。
等他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这才发现徐青青就在鸭舍这边。
“青青姐什么时候过来的？”
身畔的年轻女知青不假思索，“一刻钟了吧，忙完猪栏就过来了呀，怎么了？”
“没事。”他刚才遇到石雪云是十分钟前。
那石雪云受委屈，应该跟徐青青没什么关系。
这就好。
马小虎不假思索，直接凑到了徐青青面前，“青青姐，石雪云刚才哭了，她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排除一种可能，那就剩下另一种可能。
马小虎觉得自己真棒，简直是华国的大侦探波洛。
当代包青天也不过如此。
徐青青略有些诧异，“是吗？”
她没听说，难道是刚接到了家里来的信？
她父母还在乡下接受劳动，是出了什么事吗？
徐青青检查完几间鸭舍，去找石雪云。
石雪云并不在办公室，只有陈东升一人。
青年一脸的激动，“你觉得哪个方子最有效，我……”
“你怎么石雪云了？”
石雪云不是擅离职守的人。
她本该在办公室里给陈东升解释，但现在人并不在。
结合马小虎刚才说的，那只有一个原因。
她从陈东升这里受了委屈。
请陈东升来，那是看在陈司令和姑姑的面上，不然她干嘛不去找别的老中医？
是因为喜欢陈东升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吗？
徐青青是想要借陈东升来得到陈司令的支持。
可相应的她也给了陈东升好处。
两人属于银货两讫的那种。
她养殖场的人并不比这位军二代低贱，凭什么要受他的气？
“我没怎么着，我就说了句你办公室邋遢没女人样，她就生气了，骂了我好几句。”陈东升还觉得委屈呢，心想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明明自己都道歉了。
她还要怎么样？
徐青青一时愕然，“女人什么样？”
“过去这段时间，我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猪栏的那些猪只身上。吃住都恨不得在猪栏里，一天睡觉不超过五小时。”
“要是报纸报道，也会说我将人民财产放在心头，把自己放在后面。但陈东升同志你不知全貌就因为我办公室没收拾好，说我没女人样。”
“你算个什么东西？”
徐青青一把夺过陈东升手里的工作日志，“滚，我不想看见你。”
她不在乎陈东升的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也不在乎他针对自己。
这些都没什么关系。
但他被宠坏了，对别人没有丝毫的尊重。
徐青青宁愿舍弃这么一条路子，也不想让自己，让她的人在陈东升这里受委屈。
陈东升懵了。
除了他爸妈，还没人会这么跟他说话。
一字一句，像刀子似的戳在心窝上。
他敢发誓，要是早知道这样，他绝对不会这样说徐青青。
可“对不起”这三个字何等的沉重，沉重到压在他的嘴皮上。
说不出来。
查看工作日志时的欣喜，此刻都成了沉甸甸的负担。
陈东升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但为时已晚。
年轻的女同志模样姣好，出落得让不少人都喜欢。
但此刻她脸上像是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冷得让人下意识地远离，生怕会被这寒冰波及。
陈东升迟疑片刻，终究开口道：“抱歉，是我肤浅了。”
徐青青并未搭理，扭身离开去找石雪云，只留下陈东升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
陈母去年刚退休，闲下来后不免有些无聊。
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收拾收拾家里，看看书。
打发时间罢了。
今天又多了点别的。
想着小儿子的前程。
也不知道他去养殖场那边什么个情况。
按理说，应该没问题吧？
老陈跟她分析了情况，没有什么风险。
依照她过去的脾气，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但上了年纪的人，如今关心的就是儿女们的前程，至于其他的，陈母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