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两位身姿笔挺的警卫,军靴踏在冰面上纹丝不动,见他们进来,只是目光微抬,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指挥所的门是换成了厚重的合金材质,推开时带着冰碴摩擦的钝响。室内比想象中更小,四壁是裸露的岩石,只刷了层薄薄的白灰,墙角堆着几个密封的物资箱,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悬着的应急灯,昏黄的光线下,连空气都像被冻得凝住了。
唐轩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屋子中央的折叠椅上坐着个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 —— 鬓角的霜白比冯劲更甚,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雪粒,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口深冬不冻的泉眼,沉静里透着股穿透风雪的锐利。
这就是那位在末世风暴里为龙国掌舵的人。
唐轩在新闻里见过无数次,可此刻近距离看着,才发现镜头根本拍不出那份沉淀。首长的手指关节粗大,指腹上有层厚厚的茧,正捏着个搪瓷缸,杯壁上印着的 “为人民服务” 早已被磨得模糊。他身上没有半分上位者的疏离,倒像村口那位守着老槐树的长者,只是眼神扫过来时,唐轩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连呼吸都放轻了。
“首长。” 郭将军率先敬礼,声音在小屋里格外清晰,这种场合下,他一贯保持一个军人的礼节,更别提他们之间早已冰释前嫌。
冯劲也收敛起之前的火气,立正站好。
唐轩赶紧跟着抬手,指尖都有些发颤。他跟鳄鱼斗,黄永利斗,跟周振国斗,刚刚还闯过八嘎的远东军事基地,可此刻面对这位老人,竟比面对枪林弹雨还要紧张。倒是身边的李雪,虽然也带着敬重,眼神却稳得多,刑警队历练出的定力在此刻显露无疑。
“坐吧,都站着干什么。” 首长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却像春风化雪般熨帖,“蛇岛的屋子小,别讲究那些虚礼。” 他指了指旁边的几个木箱,“就当自家炕头。”
唐轩这才注意到,首长坐的折叠椅腿上缠着圈铁丝,正是之前朱厚坐的那个,上次在八嘎特工偷袭时损坏,还是宝儿修好的。他和李雪挨着坐在物资箱上,箱面的冰碴透过裤子渗进来,冻得人一激灵,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小唐,” 首长端起搪瓷缸喝了口热水,白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疲惫,“Y 市几件事我都知道,龙国第一个末世义警头衔,还是我示意冯部长办的。”
唐轩愣了愣,没想到首长会提起那么早的事。那时候的他虽然有空间在手,但满脑子除了报仇就是带着孩子在这末世苟下去,从未想到今天能在这样一间小小的房间内,直面龙国的总指挥。
“当时冯劲跟我说,有个年轻人或许是这末世的未来,我还骂他老糊涂了。” 首长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却透着真切的暖意,“结果没过多久,你在逃亡的路上,竟然撞破了八嘎在龙国的秘密生物实验室,然后引发了一系列的事件,捉内奸,除特务......一步步成了这末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听着老人如同拉家常一样侃侃而谈,明明室内温度还在零度以下,唐轩却涨红了脸,感觉胸中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首长喝了一口热茶,缓缓放下搪瓷缸,目光扫过唐轩,又落在李雪身上,最后停在郭将军和冯劲脸上,那双眼眸里的疲惫瞬间被一种深沉的力量取代:“老冯在暴雨前,用尽一切关系,争取和我单独见了一面把末世的天灾说得跟说书似的,暴雨、极热、地震…… 我起初是不信的。可是为了龙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做了一定的部署”
他指了指窗外呼啸的风雪,“冯劲说的极热、地震、暴雪一场不落,全应验了。可惜啊,还是有那么多的同胞.,....”
唐轩的喉结动了动。他觉得自己当时是不是做错了,应该及时通知政府的,可能会给首长争取更多的时间....
“小唐,不用自责,我理解你。” 首长似乎看出了唐轩的心结,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带着点感慨,“以你当时的处境,如果自称重生归来,末世降临,能被关进精神病院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着膝盖:“更何况现在,你是整个龙国的希望。”
“蛇岛这半年,被八嘎的小动作扰了多少次,你比我清楚。” 冯劲在一旁插话,语气里带着咬牙的狠劲,“他们盯着你的空间,上次差点得手。”
“不是他们蠢,是你唐轩还有龙国的战士们把命豁出去挡着。” 首长接过话头,声音沉了些,“但光挡着不行。远东基地像根毒刺,扎在咱们家门口百年了,丑国靠着它卡咱们的海运,八嘎借着它窥伺咱们的疆土,现在又想在末世里彻底压制龙国 —— 这根刺,该拔了。”
唐轩猛地抬头。
“你的计划,老郭和老冯都跟我汇报了。” 首长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伪装成天灾也好,借着风雪动手也罢,只要能拔掉这根刺,让龙国的子孙后代在这片冰原上喘口气,你放手去做。”
他站起身,军大衣的下摆扫过地面的冰粒,发出细碎的声响。窗外的风雪似乎更烈了,可这小小的指挥所里,却像燃着团无形的火。
“我来蛇岛,就做两件事。” 首长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第一,给你压阵。你在前面闯,我在后面给你看着,谁敢动歪心思,我亲手敲碎他的骨头。第二,给你善后。不管丑国和八嘎怎么跳脚,怎么反扑,这蛇岛就是我的指挥部,龙国的枪炮就是你的后盾 ——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唐轩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了。从 上辈子的苟延残喘,到现在的龙国特派员,蛇岛的实际的指挥官,他习惯了自己扛着一切,习惯了在风雪里咬着牙往前冲,可此刻被这样一位老人护在身后,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担当,竟比任何鼓励都更让人心头发颤。
“首长……”
“别跟我说这些。” 首长摆了摆手,重新坐回折叠椅上,拿起搪瓷缸又喝了口热水,“我只要结果。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拼,你背后是整个龙国。咱们龙国人,从不是怕事的性子,只是从不称霸而已。但真到了该亮剑的时候 ——”
他抬头望向窗外,风雪正拍打着岩石,发出震天的轰鸣。
“这把剑,就得足够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