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暴雪肆虐,将官方基地里欧阳指挥私宅后面庭院里残破的篱笆桩子压得吱呀作响。黄永利蜷缩在锈迹斑斑的轮椅中,轮椅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冰刃摩擦般的刺耳声响,在死寂的庭院里格外清晰。纷飞的雪粒子扑打在他扭曲的面容上,却丝毫不能掩盖那道右眼迸发出的森冷寒光。
他右侧空荡荡的裤管垂在轮椅一侧,暗红的绷带早已被风雪染成灰白,膝盖以下的残肢在寒风中微微颤抖。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即便隔着破旧的棉袄,也能看出骇人的凹陷轮廓,随着他艰难的呼吸,如同一张永远无法闭合的血盆大口。左手仅存的三根手指死死抠住轮椅扶手,冻得发紫的断指处结着厚厚的冰碴,指节上凝结的血痂与白雪混杂,形成诡异的纹路。
暴雪不断堆积,在他肩头、腿上覆了薄薄一层,却无法掩盖他周身散发的暴戾气息。那张被火焰灼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庞,左眼凹陷成漆黑的空洞,右眼却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扫过覆满积雪的断壁残垣时,仿佛能将这片冰雪世界再次冻结。他就像一头蛰伏在暴风雪中的孤狼,即便身躯残破不堪,骨子里的凶煞之气却愈发浓烈,在呼啸的风声中,酝酿着足以撕碎一切的致命威胁。
\"折了多少人?\"沙哑嗓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枪管,没有一丝感情
廊下的女子看了看他,喉结动了动:“十三个。”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穿堂风卷走,却在寂静庭院里激起冷硬回音。
轮椅突然剧烈晃动,男人枯瘦如柴的手掌死死攥住扶手,青筋暴起如同盘虬的老树根。绷带下隐约可见又有血丝渗出,换他额角瞬间沁出冷汗,却咬着牙不发一声。
女子快步走了过来扶住轮椅,发间银簪扫过男人手背,凉意惊醒了他紧绷的神经。任由女子把他推回屋里。
“都说了不要出去,不要激动,看吧,伤口又出血了。”女子蹲下,拿起剪刀剪开纱布,重新为黄永利包扎。
男人枯槁的手指摩挲着轮椅扶手,喉间溢出的叹息裹着铁锈味:\"好手段...冠冕堂皇的京都特使,却指使佣兵为他杀人,更可笑的是,当年唯一和他有仇的就是赵家……\"
他低头望着自己萎缩的右腿,空荡荡的裤管垂在轮椅边缘,像面残破的降旗。眼中翻涌的怒火最终化作一声自嘲的嗤笑,转头看向阮玲玲时,眸光已冷得如同院外结霜的枯枝。
“玲玲,怎么说当时也是他拜托我照顾你,要不……”
阮玲玲正将染血的纱布浸入铜盆,清水瞬间化作暗红。她闻言轻笑,鬓边碎发随着动作轻颤:\"当初是我开口主动选择跟你走,现在便没想过回头。\"指尖拂过男人残缺的左手,触到结痂的断指时动作顿了顿,\"他是救过我,但救了之后还是让我自生自灭,所以我选择了跟你走,不管是在之前的基地,还是这里,末世里能有片瓦遮头、有口热饭,已是奢望。\"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团棉絮,却让男人胸腔发闷。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碎满地雪霜。阮玲玲松开男人的手,起身时长袍扫过轮椅,带起一缕药香:\"你们谈。\"话音未落,门已被撞开,欧阳总指挥带着满身寒气冲进来,防寒服上的雪粒簌簌掉落。
“你最好能想出一点有用的主意。”欧阳将牛皮纸袋狠狠砸在桌上,照片散落开来,二十余具尸体好悬在在世纪小区门前“唐轩能够借助赵炽炎手下的佣兵,你就不要再藏着你手里的那些个好手了!”
他烦躁地扯开衣领,目光扫过轮椅上的黄永利:“吴仁兴就是个废物,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彻底掌控行动队,你塞进去的几个这次也折在了唐轩家门口,你还留着那些人不用,是要等到将来给我们收尸吗?废物,你也是是个废物,那么多人对付两个人,结果只剩下你一个不到半条命的……”
黄永利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又迅速的压制住,他俯身拾起照片,指腹擦过尸体扭曲的面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惊得欧阳脊背发寒,只见那瘫在轮椅上的人抬起头,眼中淬着毒蛇般的幽光:“我比你更加想杀了他,但是谁让你派人去监视他的,堂堂特使要是被人暗杀,恐怕冯劲会直接派出特战队把你押送回京,就像S市刘指挥一样。”
“他要是知道了什么,恐怕我连被押回去的机会都没有。”欧阳懊恼的拍了拍额头,颓然的坐到椅子上。
“呵呵……”黄永利轻笑一声。
欧阳气的差点又站了起来:“笑什么笑,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黄永利淡然开口:“我充其量是个黑社会头目,和唐轩也是私人恩怨,顶多一颗子弹而已,既不像李国权那样,暴雪时和小八嘎勾结在了一起,还签订了文件,也不像你欧阳指挥这样,出门是龙国的市级总指挥,回家是八嘎的小女婿……”
“你……”欧阳气急败坏,一把从腰中抽出手机,对准了黄永利。
“别急嘛,我不过是实话实说。”黄永利的脸上带些狞笑:“我刚不是说了吗,我比你更想杀死他!”
“有什么主意就快说?”欧阳虽然收了枪,语气依旧不善。
“把发现油田的事情上报京都!”
“什么?”欧阳瞪大了眼睛:“不是说要等到彻底掌控权力才能上报吗?现在说了,必然是朱厚负责,还要我这个总指挥干嘛?”
“其实油田的事情京都早就知道,只是秘而不宣而已,你现在捅出来,京都就没法再隐瞒,你再主动推荐朱厚负责,唐轩作为特使和女婿,怎么能让朱厚亲临一线呢!”
“你是说?”
“唐轩躲在小楼里不好下手,就算呆在基地,也有那帮警察和他带来的特战队员保护,只有让他走出去,南山那么大的地方,一个狙击手就能解决,到时保护不力这个锅自然由朱厚背,你还是那个一把手,总指挥!”
“这……”
黄永利脸上也露出懊悔的神色:“其实我当时就该这么干,错就错在非要和他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