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加急胸片，吴永寿的肺部阴影已经有巴掌那么大了。
看来感染不是一天两天了。
吴永寿还躺在床上笑，冲着众人道：“你看看，我就说我有自知之明吧！得亏我昨天晚上没有脱防护服，不然跟我一个办公室的老马肯定会被传染！不得不说，还是咱们叶医生身体棒，跟我这个潜伏期的患者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被感染。”
可在场的几个医护人员，除了吴永寿自己以外，谁都笑不出来。
大家都知道这个病的危险程度，今天早上才死了一个病人，今天晚上吴永寿的病情发展的又这么快，大家的心里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叶阳走了过去：“赶紧把你的手伸出来，我再给你诊一次脉。”
“别了吧！”吴永寿却缩了缩自己的手，笑道，“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药到病除。我从发病开始才喝了你一副药，不是我瞧不起你啊，叶阳！啥病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好啊！”
叶阳闭了闭眼，他知道吴永寿这就是在安慰自己。
实际上很有可能吴永寿自己的感受已经不太好了。
但是叶阳也知道，现在该做的检查他们都已经做了，他们现在的医治能力，吴永寿这样的发展速度确实不好遏制，大家也只能说尽力。
其实从一开始，除了那个离开的女患者，叶阳还没有见过一例痊愈的患者，只有抵抗力好的那一批人症状会减轻一些。
他的药也只能帮助这些人提高抵抗力，第1次，叶阳开始怀疑自己的技术。
他站在走廊里面深深的吸气，却觉得自己脑袋上戴着的防护面具压着自己透不过气来。烦躁的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吸烟室，那边是一个公共区域，大家偶尔会在这里脱下防护面罩，也算是给医护人员们一点点放松的空间。
叶阳烦躁的摘下了自己的面罩，抖着手从怀里面掏出来一根烟塞进了嘴里，刚要点着，却发现吸烟时玻璃窗外面的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朝他挥手。
“小莲！”他立马皱了眉头，不悦的喊道，“昨天不是让你别来了，你怎么回事！”
江含莲看着他摆手，将手里拎着的一件毛衣展示给他看，好像没有听到他刚才的吼声一样。
知道自己刚才态度不好了，叶阳烦躁的搓了搓自己的脸，朝着江含莲挥手。
“好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你胆子也太大了，老往这边跑。这里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江含莲笑笑，将手放在嘴边做成了一个喇叭状。
“我知道了！我给你打了一件毛衣，马上就要大寒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你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是省状元！”
对面的江含莲一脸的喜色，叶阳却一时之间笑不出来。
省状元，省状元又有什么用！
不还是照样要眼睁睁的看着老吴一直虚弱下去，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也学着江含莲的样子把手拢在嘴边，做成了一个喇叭状。
“好了，我知道了！替我谢谢爸，到时候来通知书的时候我就回去了！”
江含莲半转过身，轻轻抹掉了眼角的眼泪，笑道：“来通知书都是年后的事了，让你接着你妈一起去我家过年呢！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回来！”
叶阳舔了舔嘴唇，轻笑着点了点头。
“一定会的！你赶紧回去吧，毛衣给我放在门卫，那边自然会有消毒一整个流程，最近传染性强，你最好也别出门了！”
两个年轻人站在冬日的寒风中互相鼓励着对方，江含莲被冻得通红的脸别有一番美艳，看的叶阳心中暖暖的。
最后江含莲朝着叶阳挥了挥手，终于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走过了检查岗，出了大门口，叶阳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烟掐灭，重新带上了面罩。
这天夜里，他一直守在吴永寿的病床边。
临近夜半的时候，吴永寿伸手推了推快要睡着的叶阳：“叶阳，我睡不着，想跟你嫂子打个电话。我都好久没时间打电话回家报平安了，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点她还醒着没。”
“行，我去马主任的办公室给你把电话拉过来！”叶阳点头出去了。
马主任办公室的那个摇把机也是从别处借过来的，屁股后面拖着老长一截电话线，感染区这边的条件简陋，大家谁要打电话的时候，就拖着马主任的电话到处跑。
叶阳把摇把机拖过来，递给吴永寿。
吴永寿却摇摇头：“你帮着我拨号吧，咱们这边就这么一个摇把机，我要是摸完了以后你们再用还得消毒。这是老家伙了，一通消毒下去谁知道还能不能使唤！”
“那行，电话号码你告诉我吧。”叶阳打电话到了总部，呼了吴永寿那边家属楼里的电话。
好在吴永寿的妻子应该是没睡，过了大概20分钟人才来。
叶阳把电话的听筒凑近了吴永寿的耳边：“嫂子接电话了，你有什么事儿就跟嫂子说吧。”
吴永寿将自己鼻子上带着的氧气管拨到一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色，这才接起了电话。
“媳妇，哎，是我。没有，我没啥事！就是医院的事太忙暂时回不去······都是工作，这也是听领导安排，没办法的事情。对，孩子怎么样？······你们挺好的就行，马上我就要发工资了，我让同事给你们带回去吧！不是·······不是故意不回家，真的是工作太忙，最多还要半个月吧！······怎么可能不要家了呢，你们想吃什么就买，不要省着了。好了，我这边有工作了，要挂了！”
吴永寿打着打着电话，突然拼命给叶阳使眼色。
叶阳会意，赶紧喊道：“吴医生，这边来了一个病人，你快来看看！”
这边吴永寿随口又说了两句，这才赶紧挂断了电话。
冲着叶阳不好意思的笑笑：“让你见笑了，你嫂子她······”
“嫂子也是关心你，你现在的情况要不要我托个人给嫂子送个信儿？”
“别！”吴永寿连忙摆手，他呼吸有些困难，连忙将氧气管带在了自己的脸上，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她一个女人家，还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告诉了她平白让她担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