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的红光映照在手心，又缓缓消散，化为乌有。
玉如萧心下一松。
他的确是存了点私心，除去解了这共死血契之外，此前天命玉如自爆般的行为本也是妄图玉石俱焚，因此君执体内残存的能量尤为爆裂，吸收过量，势必与雷脉冲突。
他不得不承认，此番这难以启齿之法，的确是两全其美。
虽如是想着，可直面这荒诞场面的一刹，却还是不免生了些逃避的心思。
刚刚想要垂下手来，又蓦地被按住。
君执一并扯下了他附在自己眼前的掌心，“……师尊，有效吗？”
玉如萧张了张口，后知后觉的异样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羞愤横亘在心，想要躲开的视线在面见了眼前人迫切又忧心的神情之后，又像是妥协了。
丹田之内缓慢恢复的灵力向着经脉流转而去，却并未感知有何不同。
思及此，只得抬手推了推面前君执的肩膀，“先起来。”
君执抿唇不语。
也并没有照做。
手指指尖抚过肩膀上残存的咬痕，揉了揉虎牙印下的两个小窝，“师尊感知不到，未必是此法无用。”
玉如萧眼中疑惑，只察觉面前人的指腹一路顺着划过腰侧，猛地掐上了他的腰。
口中强行压下喘息的刹那，听见君执幽幽张口：“兴许是弟子不够努力。”
紧接着耳中声音远离，滚烫的鼻息洒落在前额，嘴唇蹭过泛红的眼尾，舔舐的水汽掩盖了原本的湿润。
似是察觉到了抵住肩膀的力道，面上不动声色的微微一沉。
玉如萧手上再度使了些力道，实力大减之下竟未能将人推开，反倒被抱得更紧了。
穿透树林的日光洒在草地上，碎影斑驳之下，更显得此番荒唐到了极致。
他晃了晃自己此番昏昏沉沉不甚清明的脑袋，张口喊了一声：“君执。”
“嗯？”
“你先等等。”
“……”
耳边没了声音，却是一个力道不由分说的擒住了他的双手手腕，掌心离开之际，取而代之的不是何时缠上去的银链化作长鞭，接连捆了数圈，被他抬起举过头顶。
君执毫无阻碍的俯下身去，似乎变得更为沉默，一呼一吸乃至动作间都带着过分的急切与慌乱，紧扣的指尖在手臂上留下清晰的红印。
“师尊一早便知身体有异，却刻意瞒我。”
他嗓音出奇的平静，却听得玉如萧心中一颤。
一种强烈的失控感似乎不全来自于这具身体，还有面前这个人。
却听君执继续张口：“究竟是怕我担忧，还是担心我会扰了你的计划？阻拦你去赴死？”
耳中是压抑破碎的喘息，脑海中如洪水决堤，溃散之际又勉力凝起一丝清明。
玉如萧挣扎了两下，寂灭却牢牢缠上腕骨，两相僵持之际，只得张口：“你又何出此言？”
“我此话何意，师尊最为清楚。”
掐在腰间的力道紧绷着，“接下来是否要同我说，你尚有不得已的苦衷？故而只能以死解脱，留我独活？”
玉如萧咬了咬舌尖，强行压下话语中的喘息声，“先松开我。”
君执一个‘不’字尚未说出口，寂灭却是悄悄松了松。
他便也趁此机会手腕一翻，脱了这等钳制，扭头就见寂灭长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随即，面前是君执更为阴沉的面色，以及头顶那个数值更为危险的进度条。
玉如萧悄然探过一只手，绕过去捏了捏他的后颈。
君执身形一顿，堪堪停下动作，抬眼便与这凝重视线撞了个正着。
玉如萧直视着他这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如今山雨欲来，敌暗我明；当年之事尚未明晰，这是我必须寻得的答案。”
君执的面色阴沉依旧，“说到底，师尊还是想过死亡。”
玉如萧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张口：“不会。”
“师尊觉得，我还会信吗？”
两道紫芒在余光闪耀，雷环代替了寂灭束缚在手腕之上，强行反绑于身后。
似是感知到了抗拒，君执动作稍稍一顿，抬手理顺了面前人稍显凌乱的发丝。
他的声音终于是放缓了些，再度凑至玉如萧的耳侧：“天命玉的药效并未转移，弟子不敢放心。”
玉如萧闭上眼，压抑着体内攀升的浪潮，脑海中却是无数画面不断闪回，最终定格于两张生了魔纹的面孔。
未来之门的预言究竟是否准确，他也无从得知，不敢判断。
筹谋之事未到最后关头，同样无从坦白。
但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说些否认的话来，这个进度条会直接冲向黑化的尽头。
只得轻声道：“此物已然与你融合，怎么会以这等功法转移。”
回应他的是搂在腰间的更紧的力道。
“弟子一定尽力。”
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的确亏损严重，他隐约记得此等功法向来是以上补下，沉沦间却只觉自己的丹田灵力缓慢充盈。
灵气循环之下，似是从经脉乃至元神都产生了共鸣。
日光自始至终从正上方的天空洒落而下，庞大的能量气息由未来之门不断激荡。此地不见黑夜，也不知时间流逝。
一如现在。
————
————
昭天宗，阅明楼。
角落房间内，厚厚的窗帘遮蔽光线，昏暗中是未平的急促喘息声。
琉言跪于床榻之上，扯过一旁锦被仔仔细细的搭在了面前人身上，遮住了身上泛红的指痕。
他动作缓慢，擦了擦琉云鬓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面沉如水，眼底神情竟是有些视死如归的坚定。
指尖扫过他近乎凝着水汽的睫毛，视线落在那双瞳仁中近乎失神的眸光，果断起身下了榻，却不等向外走，衣袖蓦地被人攥住了。
“你要去哪？”
琉云嗓音沙哑，眼尾红晕尚未褪去，发丝黏在脸侧，莫名显得凌乱。
“师兄不必担心。”
琉言站直了身子，缓缓将衣袖从他紧攥的掌心中扯了出来，“我自会向陆长老请罪，此事本就是我强迫师兄所为，断然不会牵连你。”
他抬手系上领扣，头也不回地抬脚走向门口，腰间倏然一沉。
琉云赤脚踩在地上，抬手不由分说便环上了他的腰，又因着腿弯一软不受控的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