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格特把纪凛凛领回之前的座位上坐下。
“我刚刚做的检查，只是初步了解一下患者的情况。”
“还无法确诊霍太太就是人格分裂。”
“但根据乔科跟我简述的症状来分析，确实是人格分裂的倾向。”
纪凛凛听完，有点懵。
“人格分裂？”
沃格特点头：
“简单点说，就是在你的身体里，存在另外一个人格，这个人格会不定期跟你交替出现。”
“不同人格之间，记忆有可能会互通，也有可能不互通。”
“但你的情况，显然你们的记忆并没有完全互通。”
“副人格共享了你的记忆，但你并没有共享副人格的记忆。”
“换言之就是，副人格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但你并不知道她的事情。”
纪凛凛听完，非常疑惑也非常震惊：“我怎么会人格分裂？”
沃格特想了想，说道：
“造成人格分裂的情况有很多，比如受了严重的刺激。”
“又比如，服用了什么禁忌的药物，都有可能导致人格分裂。”
纪凛凛低着头，情绪很低落，显然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诊断结果。
“医生您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是完整的我了吗？”
“我要跟另外一个人共用一个身体吗？”
霍九霖忽然握住她的手，问沃格特：“要怎么治疗？”
沃格特回答：
“双重人格的案例非常罕见，治疗方法也极为复杂。”
“催眠治疗是最为常见的。”
但他觉得这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他看向纪凛凛说：
“如果想要治疗人格分裂，目前有三个方向。”
“第一个，彻底杀死那个忽然分裂出来的副人格。”
“第二个，是将您现在的主人格，和分裂出来的副人格进行融合，成为一个全新的人格。”
“第三个，就是继续保持两个人格同时存在的状态，您跟副人格在您的身体里和平共处。”
“霍太太，您需要认真考虑一下，您希望接下来的治疗方向是什么，我才好准备后续的治疗方案。”
纪凛凛咬了咬唇，正在思考。
她的身体，她当然不想跟别人共用。
可是，如果杀死那个分裂出来的副人格……
她……做得到吗？
那个“她”……应该也算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吧？毕竟，昨天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那个“她”，那样鲜活，也那样真实。
“医生，我想请问一下，如果人格融合的话，那……我还会是我吗？”
沃格特扶了一下眼镜，如实道：
“人格融合后，您会保留您现在的人格，同时，副人格的行为风格也会在您的身上体现出来。”
纪凛凛听明白了。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脑子很乱。
而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了霍九霖的声音。
“选第一个，杀了她。”
第一个方案——彻底杀死副人格。
他当然不希望有另一个人格跟纪凛凛分享她的身体。
他想要她是完完整整的，完全独立的个体。
那个忽然出现的副人格，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纪凛凛忽然摇头。
她真的要杀死她吗？她不知道。
沃格特看着纪凛凛踌躇不决的表情，开口道：
“这个不着急，霍太太可以静下来好好考虑考虑，下次来治疗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答案就好。”
纪凛凛抿唇点头：“好。”
于是，纪凛凛和霍九霖离开了诊室。
沃格特看着他们离开后，这才又拿出手机，继续播放刚刚的小说。
-
回去的车上。
霍九霖坐在后座：“为什么不选第一个方案？”
在他看来，第一方案是最简单也是最优的选择。
纪凛凛不知道，只顺着脑子里蹿出来的话说，“那样的话……”又犹豫了很久，“算是在杀人吗？”
霍九霖依然保持理智客观：“她本来就不该存在。”
但男人和女人思考问题的方式终究不一样。
女人毕竟会感性一些。
那个副人格到底是从她的身体里分裂出来的。
怎么可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让她亲手杀死她，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霍九霖又问：“那你想选人格融合吗？”
比起彻底杀死她，纪凛凛自然倾向于人格融合。
可这也意味着，融合后，她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真的觉得好郁闷。
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本来是想在霍九霖对她放松警惕的时候，趁机逃走的。
但是现在又莫名其妙出现了什么人格分裂。
那个莫名其妙分裂出来的人格好像一直在破坏她的计划。
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离开霍九霖。
她到底该怎么办？
霍九霖看她丧着一张脸，就试图减轻她的心理压力：
“那个忽然分裂出来的人格，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她抢了你的身体，你只是在接受治疗，不是在杀人。”
纪凛凛也忽然抬头看他：“霍九霖，你舍得杀死她吗？”
霍九霖垂眸：“你什么意思？”
纪凛凛说：“她主动对你投怀送抱的时候，你不是很享受吗？”
霍九霖忽然被她逗笑了：“纪凛凛，你是在吃醋吗？”
说完，又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准确，补充道：
“她对我投怀送抱的时候，用的是你的身体。”
“就算我觉得享受，那也是享受你的身体，而不是她，明白吗？”
纪凛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脱口而出了：
“你不喜欢她吗？”
霍九霖敛起笑意，郑重其事地说：“我不喜欢她。”
纪凛凛微微怔愣着，双手微微握了起来。
“霍九霖——”
尾音被碾碎在突然倾斜的阴影里。
男人修长的指节忽然蹭过她耳后的碎发，轻轻掐着她的下颌。
抬起她的脸，他温温热热的唇忽然压了下来。
准确地吻住了她的唇。
漏进车窗的阳光忽然变得粘稠。
在女孩子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调。
她左边的脸垂浸在橘色的光晕里，右半边面孔却藏进阴影里。
那样浪漫的橘光，也在男人俊朗的脸上安静地流淌着。
司机还在前面开车。
可后座的两个人，却吻得那样淋漓尽致，甚至能听到两人唇齿交融时发出的“啧啧”水声。
玻璃上的树影渐渐被两人的呼吸凝成了水雾。
等霍九霖吻够了，才不舍地把人松开。
认真看着面前这双漂亮又被他吻得水雾弥漫的眼睛。
那双茶褐色的眼睛晕着化不开的浓情。
他说：“纪凛凛，认真听着，我只说一遍。”
后一句，他停顿了三秒才说：“我喜欢你。”
面对霍九霖忽然的告白，纪凛凛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心。
也不知道。
他那样的人，那样的身份地位，喜欢一个人又能喜欢多久？
如果他对她的喜欢——
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改了她的国籍。
是利用她在意的人一次次去逼迫她臣服。
是任何时候都强势暴力地控制她。
那他的喜欢，她真的，一点都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