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本来觉得林斫听到这句话还能咋呼两句，正等着呢，结果电话那边传出来的却不是林斫的声音。
“小砚，是我。”
“……”
？
他这张嘴是开无光吗？怎么说啥来啥？
裴砚顿时就感觉到一阵头疼，不是说好至少两个星期都不会让裴善轲看到吗？怎么这还没一个星期呢，就让他知道了？
见裴砚这边久久没有回应，裴善轲心中并无半分气恼之意，毕竟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他早已心知肚明。
望着窗外那片郁郁葱葱的景色，裴善轲不禁无奈地深深叹息一声，随后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跟我说话，但我还是有事想要跟你说。”
话音刚落，裴善轲突然沉默下来，也许是向来严肃刻板的他，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如此慈父般温和的语气和姿态，就连说话时都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吞吞吐吐起来。
“呃……我最近想了很多事情，有想到你，也有想到你妈妈……”
随着他的话语声传来，电话那头原本嘈杂喧闹的背景音逐渐变得微弱直至消失不见，想来应该是裴善轲特意寻了一处静谧之所，只为能更专心地与儿子交谈。
“从小到大，在关乎你的种种想法这件事上，我的确存在着太多的疏漏。”
“是我自以为是地为你精心铺设好前方的道路，满心以为这便是对你最好的安排，却没曾真正去关心过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意愿......”
稍稍停顿片刻之后，裴善轲再次陷入沉思之中，仿佛正努力回忆着那些对于裴砚而言，或许已经颇为遥远的往事，“而且……我也没有想过是你小时候经历的那件案子给你带来那么大的心理阴影……”
说着，他像是嘲笑自己以前的迟钝一样，轻笑了一声，“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反抗我，不想跟这一行有接触，只是因为逆反心理。”
说着，他沉重的叹了口气，“或许我也是存有侥幸心理吧，毕竟我的儿子那么优秀，那么多十几岁的孩子里，唯独只有你才活了下来……”
“……”
裴砚嘴唇微张，却吐不出半个字来，刚开始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因为不想跟他说。
而现在裴砚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因为还有点不太适应，毕竟他难得这么……愿意跟他商量着沟通。
裴砚心下来的不是感动，不是欣喜，而是片刻的错愕，和下意识的一个念想。
是不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在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立马被裴砚认可了。
裴善轲可不像那种自己想想就能想通的人，毕竟他想了二十多年了都没想通，又怎么可能在这几天里想明白那么多。
是林叔叔吗？
裴砚这下更头疼了，他都做好了针锋相对的准备了，结果对面突然给自己来了一段抒情。
裴砚一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最终，他只是语气干涩、毫无波澜地问了一句：“我的外编申请报告……你看到了？”
原本并没有对裴砚会主动开口抱有任何期望的裴善轲，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几秒钟没有回过神来。
随后，他有些茫然地开口问道：“什么申请报告？”
这一问，轮到裴砚发懵了。
他满心以为，裴善轲之所以特意打来电话跟自己说了那么一大段充满感情色彩的话语，就是因为已经看过了那份申请报告。
此刻，他不禁紧紧皱起眉头，疑惑地追问道：“你不知道？”
裴善轲也是一脸无奈，同样深深地叹息一声，反问道：“我该知道什么？”
这下子，裴砚是真真正正地彻底懵掉了。
他的心中瞬间涌现出无数个念头和猜测，但表面上却依旧故作镇定地回应道：“没什么。”
而此时的裴善轲显然并不打算过多纠缠于这件事情，他的脑海里此时此刻被如何挽回与裴砚之间所剩无几的那一点父子情谊给占据得满满当当。
于是，他带着几分恳切地说道：“你就周末忙吗？回家一起吃顿饭吧。”
裴砚这个星期肯定是不够时间，毕竟他约了导师见面，肯定是要出国的，“下个星期吧，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说完，也不等裴善轲答没答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抒情这方面他可不擅长，怪肉麻的……
虽然嘴上和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手上的动作却把裴善轲的电话拉出了黑名单，消息也撤了免打扰。
给次机会呗，反正他又没什么损失……
又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一阵，林斫那边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这回裴砚长记性的迟疑了几秒还接起了电话，听筒没有贴在耳朵上，也没有先开口说什么。
“我靠……刚才你爸就那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我一大跳……”
听见这回真是林斫的声音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平淡的“嗯”了句。
没成想裴砚这个淡淡的嗯让林斫更激动了，“嗯什么啊！”
林斫越说越来气，“之前说好的呢？怎么连裴叔叔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呗？”
裴砚本来还在想刚刚那电话到底什么意思呢，结果就被林斫打断了思路，他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我爸还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
“啊？”这回林斫也跟着懵了，“那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想到这，裴砚古怪的顿住了，“就说了一大堆煽情的话，搞得怪肉麻的……”
林斫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裴叔叔居然也会这样？看来他这回是真想改善你们的关系。”
裴砚撇撇嘴，“谁知道呢，不过我现在比较好奇，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林斫思考了一下，“会不会有谁跟他说了什么？”
裴砚扶额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
裴砚话锋一转，忽然想起许颂锦要的那只笛子，就跟林斫提了起来，“我先提前跟你说一声，这个星期有事，我可能会出趟国。”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林斫立马下意识的追问着他，什么他留国外不回来了。
裴砚无奈，老实跟他解释，“我就是去帮小颂锦要只笛子，又不是不回来了。”
听他解释，林斫才放下了心，“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