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智戴和冯盎相互看着对方。
“父亲，僚人愈发的强势了，如果我们再不加以控制，恐怕下一次……”
冯智戴沉声说道。
冯盎不说话。
这次他差点死了，也让他对自己以前的做法产生了一些怀疑。
沉默了一会，冯盎长长的吐了口气。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死？”
他问道。
冯智戴的脸颊抖动了一下。
“父亲，我虽然看不惯您怀柔的做派，但是我并没有希望你死！”
“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可以说服你……”
冯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放松。
“好！”
“以前我不肯听你的劝道，这次难得有机会，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冯智戴坐在了冯盎的面前。
“父亲，您知道我是怎么将您救活的吗？”
他反问了一句。
冯盎摇摇头，他当时处于昏迷之中，耳边只能依稀听到一些人的说话声，却听不真切。
“我借了族中几个僚人的命！”
冯智戴沉声说道。
“什么？”
“借命？”
冯盎愣住了。
“我将几个族中僚人的血吸干了，然后注入了您的体内，这样您才活了过来！”
冯智戴看着冯盎。
“果真如此？”
“此事在族群中都有何人知晓？”
果然，冯盎的反应就和预料中的一样，他惊讶的追问。
“父亲，现在才想着杀人灭口也太晚了，族群中的僚人应该都知道了！”
冯智戴回答。
“完了，完了……”
冯盎浑身发软，原本就虚弱的他脑袋一阵眩晕。
“冯智戴，你为何要如此决绝！”
“族中僚人知道此事，必然会反叛啊……”
冯智戴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
“父亲无需惊慌，我已经通知了所有的俚人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如果族中僚人安静的离开，那也就罢了！如果他们敢杀死我俚人一族一人，我必要让他们一个人也别想离开！”
面对强势的大儿子，冯盎全身微微颤抖。
很明显，自己的祖母创下的基业，他已经不可能守得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长叹一声。
“父亲，现如今您还看不明白吗？”
“当初祖母可以创立百越一族，靠的并不是我们俚人的力量，而是大隋王朝的支持，现如今我们百越一族还剩下什么？”
“现在的大唐皇帝无暇顾及岭南这荒野之地，但是他不会永远无暇顾及岭南区域，大唐的精兵早晚会真正踏足岭南！”
“请问父亲，到时候我们俚人一族是和唐军为敌，还是和祖母一样归顺大唐？”
冯智戴继续给冯盎施压。
冯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在政治方面的眼光会远远的超过自己，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手段要比自己更坚决！
他哪里知道，这都是罗峪的话……
就在父子两人相对沉默的时候，一个族人冲了进来。
“族长大人，不好了……许多族人吵闹着要离开！”
他惊恐的大喊。
冯盎脸色大变，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冯智戴就开口了。
“如今情况如何”
“那些人要强行离开，呼喊着族长不公，区分对待俚人和僚人……”
族人无奈地回答。
“父亲，你看到了吧？”
“只是为了拯救族长的性命而死了两个僚人而已……这些僚人已经对族群完全没有奉献的精神了！”
“这样的族人就算是留下来，未来未必不会成为僚酋的内应，对我们俚人一族更加危险！”
冯智戴冷声说道。
冯盎已经完全乱了，不过好在他有一件事还是比较清楚地，那就是族人不一定想着自己，但是儿子一定是自己的儿子。
“冯智戴，此事由你去处置吧！”
他说道。
冯智戴转身离开。
结果他刚刚走出竹屋，就看到了不远处笑呵呵正在看着自己的罗峪。
“未来的冯大族长……和你的父亲谈的如何？”
罗峪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冯智戴。
“父亲果然还是太软弱了，不过好在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了，他只能让我暂时掌控局势！”
冯智戴实话实说。
以前他还有点看不起这个汉人，现在他已经下意识的开始询问罗峪的意见了。
“罗峪，父亲借用僚人性命的事情已经在族中传开了，僚人现在要离开，你认为我要如何处理？”
“这不是很简单？要么杀，要么驱逐，留是肯定不能留的……”
罗峪想也不想的回答。
分裂俚人和僚人的关系，这也是他的目的。
否则这些岭南土着光是一个百越族群就有数万的分散人口，清理起来也是个大麻烦。
先将这些大族群分裂，然后利用他们自己的矛盾先不断地削弱他们的实力，然后再收拾起来就容易多了。
而且现在看来，罗峪认为自己的预期已经达到了。
冯智戴点了点头。
他转身离开。
“苒苒小妞，你现在可以去陪着你父亲了，记住了……多说你兄长的好话！”
罗峪扭头对身边的冯苒苒交代了一句。
冯苒苒赶紧去看自己的父亲了。
罗峪向着冯智戴离开的方向走去，在山下的位置，两拨人正在对峙。
人数占优的俚人，将人数相对少一些的僚人挡在半山腰。
“你们这些僚人果然是一些养不熟的白眼狼，族长大人对你们如此之好，你们居然要反出族群……”
“放屁！冯盎用我们僚人的命来给自己续命，为什么不用你们俚人的？还不是厚此薄彼！”
“用两个僚人的性命为族长续命这不是应该的事情吗？再说了，这是大巫的决定，不是族长的决定……”
“是不是族长的决定重要吗？重要的是死的人全是僚人一族的，你们俚人根本就没有完全接纳我们僚人！”
两边的人愤怒的争吵，谁也说服不了谁。
冯智戴来了，他站在俚人的最前方。
“你们真的要离开吗？”
“你们离开之后，我们就是仇人了……再见面，我可不会对你们客气！”
他沉声问道。
毕竟是族长的长子，他这么一开口，那些僚人反倒是有点不敢说话了。
“你不对我们客气，我们也不会对你客气！”
沉默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僚人们都愣住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谁喊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