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由各种机甲和装甲车报废后堆砌而成的废墟内,一抹黯淡的残缺身影靠在燃烧着的金属边上大口呼吸。
远处传来的厚重低沉的金属关节摩擦声愈来愈近,仿佛沉闷的雷声,又像是钢铁巨人的轰鸣。
地面在随着那些庞大的造物的移动推进而不断震颤,二十几台步行机甲组成的阵型足以用每一次踏步震碎离得太近的人类的内脏。
刀娘努力撑着仅剩下一只的手臂坐起身,背部靠上正在熊熊燃烧的发红车板,但与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相比,身后的衣服被烫穿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她的一条腿被灵能武器轰断了,血已经快要流尽,大片大片的殷红将她身下的海滩焦土染成深褐色。
本体刀刃被她丢在了一旁,不是她不想拿刀,而是自己哪怕仅存的那条手臂也已经手腕折断,是一位拿着灵能战斧的欧库瑞姆战团士兵与自己兵器相格时造成的,那位士兵不仅让自己废掉了一只手,也在被她杀掉之前先一步挥斧带走了她的刃御师。
染有血污的视线多少有些模糊,但她抬起头依旧可以辨认出那些高耸的灰白色战争机器正在步步逼近,这时就连海浪都无法掩盖那些恐怖东西发出的声响了。
所有的士兵都在给这些步行机甲让步,不仅是人类刃御师在警惕而恐惧地后撤,就连欧库瑞姆战团的人都沉默着为这些机器开路,仿佛迎接死神的莅临。
“哈......”
少女缓缓呼出一口气,海边的空气依旧清冷,使得她的嘴前形成一团混杂着血腥味的白雾。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叹气,如果是人类的话,在这个时候该叹气吗?
刀娘只是静静地坐靠在废墟边上,任凭自己的发丝被火焰侵蚀地滋滋作响,她清楚这东西烧不死自己,甚至连皮都磨不穿。
她会死在那些步行机器的灵能光炮下,刚刚她有见到那些恐怖的东西开火,威力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飞在天上的烦人的空座艇,蓝色的光束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沟,就有数不清的刀刃崩碎,掉落在地。
当然可能还会有更差的结果,就是她这么个不起眼的残破家伙,会直接被步行机甲踩死。
它们的脚底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灵能武器的特攻属性,但那种重量哪怕是生生压下来也足够把她压扁了,将她这副本就残破的躯体压得四分五裂,或者干脆在那之前就已经将她的刀刃踩碎了?
算了,反正都一样。
她忽然露出一抹凄厉的笑。
和许多刀娘一样,她并不怕死,或者说早在亲眼目睹自己刃御师的死亡后,她就已经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准备,只不过被不知道哪来的一发灵能武器命中,所以只能图个舒服暂时先爬到这儿。
这样也好,至少能亲眼看看......
刀娘浑浊带血的视野中,那些步行机甲已经推进到近旁,震耳欲聋的机械步足声近在咫尺,每一下踩踏都像是地震,
一台步行机甲已经跨到了她的正上方,正如她所预料的,这里的她的存在甚至没有被在意的必要,
因为下一秒,同样不出意料的厚重机械脚掌就已经从头上开始坠落,大片的阴影将刀娘覆盖住。
至少能亲眼看看......自己被这种看不明白是怎么造出来的东西杀死,倒也算死得清楚明白了。
阴影压得愈来愈近,刀娘轻笑一声,缓缓合上眼。
“唰——!!!”
霎那间,突兀的金属切割声响起,她感到一股劲风从自己的面前划过,转而头顶的阴影不自然地顿了一下,便发出切实的金属摩擦悲鸣声向着一侧栽倒。
条条凛冽的红光闪现,在切断那根步足后骤然收拢,转而落地,凝聚为出现在她身前几米远的一道银发身影。
刀娘的目光一愣。
是......来救自己的?!
可,是谁?
那道银发少女身影并未如她所预料地转过身、说一些“你没事吧,接下来交给我”之类的话,而是扭头对着一旁跑来的披着风衣的棕发青年比了个“耶”的手势:
“手感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它们看起来唬人,但是很笨重的!这是第一个!”
巫连面色警惕认真地扫视了一圈儿四周的变化,快速但不敷衍地夸赞:
“没错儿,非常流畅,做得好小鸮。呃......”
他的目光扫视到不远处躺倒在金属残骸边上的刀娘,语气没有太多的波动:
“看来你无意间还救下一条人命,哦不,刀娘的命呢。”
“哦哟,才看见!胳膊腿都断掉了,还挺可怜的呢?”红鸮眯了眯眼睛,反手持刀而立,似乎是想仔细看看那家伙的情况。
这倒是她少有的多心,可能单纯是因为心情不错。
倒是巫连摇了摇头,转身挪开视线:
“那种程度自己待着暂时还死不了,已经救下来了就别继续管了。别忘了,等把这一波打退回去,我们和珊瑚城还依旧是敌人。前面有一台步行机甲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去干掉那架!”
说罢,他转身就走。和红鸮这么久的相处以来,让他养成了习惯,目光绝不会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异性身上停留太久,哪怕是一个无意间救下的刀娘也不例外。
刚刚被红鸮斩断了两条腿的步行机甲失去支撑,一直到谈话结束才轰然侧翻着砸在地面上,掀起数米高的沙尘和气浪,大地都在疯狂震颤。
红鸮轻佻地点了点头,在狂风中对着始终沉默着注视向这边的刀娘打了个响指:
“自己找个好地方藏起来咯~下次见面说不定砍掉你脑袋的就是我啦~”
刀娘愣愣地看着那两道远去的身影,目光中充斥着迷惘,浓浓的不解浮上心头。
她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再次化作血红的流光,猛地超越了那位青年奔跑的步伐,如一支利箭贯入不远处的另一台正在进行武器蓄力的步行机甲脚底,顺着它的步足向上急速攀爬,旋即不带任何停顿地自下而上贯穿了它的躯干。
下一秒,红光从驾驶舱顶窜出,紧接着带出身后的一连串爆炸,宛若新年时燃放的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