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欢笑起来,“爸,你别这样,好像我在受酷刑一样。”
简靖川来了,许清欢更加无所事事。
“任老回去之后怎么样,忙不忙,京墨是谁在带?”许清欢问道。
“在医科大上班,现在主要研究政策。”简靖川没有说政策是什么,但许清欢心知肚明,“任老忙的时候,就把京墨放在秦家,两家住得近,京墨和繁繁一起上下学,还能做个伴儿。”
许清欢有些憧憬在燕城的生活,这里虽然好,但事实上,对于许清欢来说,她很难适应。
这一点江行野心里也有数。
许清欢可以回城,但江行野本就是农村人,如果政策不改变,他几乎没有任何途径去城里,这也是他当初不敢生出奢望的原因。
他不敢对未来有幻想,自然就不会给许清欢增加压力,她有机会回城的时候,也就不会为难。
江行野每天起得早,早餐都是他在做,中餐有时候来不及就是简靖川做。
比起江行野来,简靖川的手艺要差太多了,他做的饭只能说吃不死人。
其实,一开始江行野的手艺也很不好,只能是做熟的状态,但许清欢指点过后,他成长的非常快,但简靖川应该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野哥,你等等!”
大中午,胡海看到江行野从办公室出来,忙追了过来,“野哥,等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啥事,没什么大事就等着,我要回去给我媳妇儿做饭。”江行野推开了胡海敬上来的烟,“我不抽烟,熏着我媳妇儿和闺女了。”
“得,你闺女还没有出生呢,熏啥啊!”胡海自己点了一根,猛地抽了一口,江行野忙往后退了一大步。
“野哥,我看上了新来的知青曹秀荣,我感觉她对我也有点意思,前两天还吃了我给的一根玉米棒。你给我出出主意,咋样才能让曹知青和我结婚?”
江行野一听这话,抬脚就走,“我咋知道?”
胡海不放过他,追上去,“当初你怎么把你媳妇儿弄到手的?”
江行野娶到了许清欢,成了整个上江大队公认的人生赢家,差点把上江大队的男社员们都嫉妒疯了,谁不想走江行野这样的狗屎运?
娶个知青,把整个大队都带富裕了,自家四个兄弟都吃上了国家饭,简直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的典范。
江行野被他缠得受不了,他急着回去给媳妇儿做饭,免得老婆孩子受老丈人那手厨艺的荼毒,“我媳妇儿对我一见钟情,我对她也是一见钟情,这能一样吗?
我俩双向奔赴。不过,曹知青既然肯吃你一根玉米棒,说不定对你也有那个意思,要不,你回头给她送两鸡蛋,看她吃不吃,她要是也吃,就有戏了。”
他怕胡海还缠着他,摆摆手,“你先去送鸡蛋,别跟着我,送了再说。”
胡海心头一喜,忙不迭地跑开了,“野哥,要是成了,我让我娘给你做双鞋穿。”
江行野没搭理他,回到家,看到老丈人在点灶膛,他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爸,天这么热,我来,您歇会儿。”
简靖川不肯,“我准备给欢欢做个红烧肉吃,你也忙了半天,还是我来。”
江行野哪里肯,他老丈人上次做的红烧肉都没熟,他都担心把他媳妇孩子吃中毒了,“爸,还是我来,这天太热,别把您烤中暑了。”
许清欢见江行野如此紧张,不由得噗嗤一笑,她扶着门框立,“阿野,大姐刚才过来喊你,应该是有事。”
江行野有些不甘愿,但看到媳妇儿笑盈盈的双眼,满眼都是他,那点闹心的情绪就没了,嘱咐道,“爸,一会儿红烧肉多炖一会儿。”
这顿红烧肉到底没有吃成,饭菜端上桌的时候,许清欢打了个喷嚏,突然就觉得下面有些不好,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有点多了。
她忙去了后面的厕所,没有见红,倒是先破水了。
她赶紧服下一颗药丸,出来后就道,“爸,阿野,要上医院了。”
两个大男人手里的碗都差点掉了。
本来她还说,“不急,没这么快,先把饭吃了”,但两人都没有心思吃饭了。
简靖川喊道,“阿野,你去拿备产包,我去开车。”
江行野在屋里转了一圈,嘴里喃喃道,“备产包,备产包,欢欢,在哪儿啊?”
许清欢掐了他一把,“你冷静点。”
他都快哭了,抱着许清欢,摸着他的肚子,“媳妇儿,疼不疼啊?”
“哪儿这么快?”
但事实上,宫缩开始了。
简靖川见江行野这么没用,他过去江行兰那边喊了一嗓子,“他大姐,欢欢要生了,能不能一块儿去帮帮忙?”
江行兰赶紧让女儿去前头喊人,自己把门锁了就出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周桂枝闻讯也来了,一共五个人,简靖川开了车往人民医院去。
江行野提前和人民医院说了要留床位,但这边床位根本不够,邓爱国也是很不好意思,“没想到会提前生,明天会有个床位腾出来,今天就只有委屈你们一下了。”
许清欢笑了一下,“倒也谈不上委屈,总不能搞特殊。我也没别的要求,能不能让宋医生帮我接生?”
“这个没问题,我跟宋医生说。”
宋燕青没想到许清欢还能够如此信任她,她有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使命感上来了,对许清欢格外尽心。
头胎有些难生。
许清欢给自己用药之后,阵痛感很快密集起来,不到两个小时,宫口就开了五指了。
江行野和简靖川一边一个扶着她在走廊里缓缓地走,阵痛来临的时候,她疼得满头大汗,身边的人跟着干着急,也是一种折磨。
江行野眼圈都红了,心里不停地默念,不生了,再也不生了,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只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
江行兰看着好笑又好气,纵然知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着,但也还是很心疼许清欢。
夜里九点多钟,许清欢进了产房。
门关上,江行野顿时觉得失去了什么,他要跟着进去,助产士自然不让,“哪有男人看着女人生孩子的?”
“我是她丈夫,我要陪在她身边。”江行野固执道。
“里头又不是只有你媳妇儿一个人,都这样不乱套了?”助产士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江行野就这样蹲在门口,像一只可怜的大狗,也有点像要饭的乞丐。
简靖川坐在椅子上,后脑勺抵着墙壁,闭上眼睛,听里头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喊声,也犹如一把尖刀在剖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