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绿芜和允祥
永寿宫的晨钟响过三声，若曦便听见外间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她披衣起身，看见胤禛正对着铜镜系朝服的盘扣，明黄缎子上的五爪金龙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他的侧脸映在镜中，脸色还是缺少血色。
若曦伸手替他抚平龙纹的褶皱。"；不如休息一天吧。"； 若曦的声音混着晨雾的潮湿，"；天下大事......"； 话未说完，胤禛已扣住她的手腕，轻轻拍了拍。
"；若曦，不能荒废朝政。"；
若曦看着他倔强的眼神，突然想起从前先皇在的时候胤禛被允禩打压，他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说："；若曦，我要做这天下的主子。"；
她的心尖微微发颤，替他整理朝珠："；好，那散了朝我带着早膳去陪你可好。"；
两人走出永寿宫庭院时，若曦突然听见青砖上的簌簌声。抬头看去，只见齐妃跪在滴水的梧桐树下，孔雀纹旗装被晨露浸透。她的膝盖下是一滩混着香灰的雨水。
"；皇上，臣妾教子无方......"； 齐妃的声音混着哽咽，"；求皇上责罚。"；
胤禛的脚步顿住，若曦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骤然收紧。她轻轻将胤禛的手按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皇上......"；
"；皇后求情，朕便不罚了。"； 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棱。"；按皇后昨日的处置。"；
齐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见胤禛已转身离去。
"；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齐妃不住的磕头。
若曦示意巧慧扶着齐妃进来。
"；皇后娘娘吉祥，臣妾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齐妃的声音像被抽去了气力。
“起来，做吧。”巧慧端来的茶汤腾起袅袅热气，映着齐妃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
"；弘时如今年幼，日后定要好生教导。"； 若曦的指尖摩挲着汝窑杯上的冰裂纹。"；本宫想着，把他身边的小太监换了吧。"； 齐妃正捧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滚热的茶汤泼在金丝毯上，洇出深色的云纹。
"；娘娘是说......"； 齐妃的声音紧张了起来："；弘时身边的奴才有问题？"；
"；李福跟着弘时五年了？"； 若曦的目光扫过齐妃鬓边的银线："；你竟然不知道他原是老九府上的家生子吧。"；
齐妃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茶盏 "；当啷"； 坠地。巧慧慌忙收拾碎片，若曦笑而不语。
“下去吧。”若曦摆摆手，不再言语。
若曦看着退下去的齐妃，暗自叹了口气，随即吩咐装好早膳便带着巧慧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的铜鹤香炉飘着龙涎香，若曦提着食盒进来时，正看见允祥也在，看着胤禛也恢复了血色的脸，暗叹果然一干正事，身体都好了，随即心情也大好。
"；呦十三爷也在呢，正好一起用早膳吧。"；随后示意巧慧和苏培盛布膳。
“臣弟给皇后娘娘请安。”若曦眼神飘向身后的小太监，不觉惊讶。。
“绿芜！”
绿芜闻声，一脸笑意的看着若曦：“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胤禛看着若曦高兴的神情，好似回到了几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的样子，也不禁展颜，拉着允祥坐了下去。
"；臣弟不知道昨天宫里的事，今还带了......"； 话未说完，胤禛已夹起一块糕点塞进他嘴里。
"；先用膳，天大的事吃完再说。"； 若曦看着允祥鼓着腮帮子的模样，不禁笑笑。
若曦拉起绿芜的手走向东暖阁："；随我来。"； 绿芜的指尖冰凉，腕间翡翠镯磕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到了东暖阁，若曦也绕弯弯开口："；如今对十三爷是什么心思？"；
若曦将鎏金暖炉往绿芜身边推了推，绿芜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如今只想让孩子平安出生，别的也不敢奢求。"；
"；十三爷想迎你入府做侧福晋。"；
"；我的出身......"；绿芜犹豫的开口：“爷说了多少年了，要我进府，可是我。。。”
若曦按住她冰凉的手："；出身不是你能左右的。我只问你，若今天十三爷不是亲王，你还会跟着他吗？"；
绿芜没有片刻迟疑："；自然。"；
若曦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想起前世在养蜂夹道陪着允祥十年的女子，后来为了允祥不惜跳了河，这样的女子能辜负呢！
"；你知道吗？十三爷多次上书要给你名分。"；若曦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压低声音："；可是为你阿玛的事，对朝廷有想法？"；
绿芜摇摇头，眼中泛起水雾："；我。。。我不知道。"；
"；我已求皇上重查当年之事，不日会为你阿玛洗清冤屈。"；
绿芜闻言起身跪下，膝盖陷在金丝毯里："；谢皇后娘娘！"； 若曦慌忙搀扶，触到她腰上的翡翠坠子， 那是允祥最在意的一枚坠子，据说是当年允祥额娘的。
"；你我不必如此。"； 若曦轻拍了拍绿芜的手："；可愿意认我阿玛为义父？如此你便是马尔泰家的女儿。"；
绿芜猛地摇头："；妾身从前是清倌，怕玷污了......"；
"；你若再说这种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若曦突然提高声音。"；马尔泰家世代武将，从不在乎这些虚名。"；
绿芜泪眼满满的看着若曦，点点头。
若曦牵着绿芜回到殿前时，允祥正趴在案几上画着什么。明黄宣纸被酒渍晕染，隐约可见并蒂莲的轮廓。胤禛斜倚在龙榻上批阅奏折，看见两人进来，放下朱笔揉了揉太阳穴。
"；十三爷这是画的什么？"；
“不给你看！”允祥突然起身。
“不给我看，我便不让绿芜嫁给你了。”允祥听完若曦的话，顿时笑的跟孩子一样看着绿芜，见绿芜点了头，随后朝着若曦竖了竖大拇指。
"；皇上。。"； 若曦附在胤禛耳边低语。
胤禛看着允祥，轻挑眉而后对苏培盛开口："；传朕旨意。"； 胤禛顿了顿故意看着允祥紧张的脸："；马尔泰家义女绿芜，赐婚与和硕怡亲王为侧福晋，择吉日完婚。"；
允祥听到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若曦，难以置信地喊道：“若曦？”
若曦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我担心绿芜在你府上会受到他人的欺凌。如此她可是皇后娘娘的义妹了，本宫倒要看看有谁敢如此大胆去欺辱于她！”
允祥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赶忙拱手施礼道：“臣弟多谢皇后娘娘的恩典。”说罢，他伸手拉住身旁的绿芜一同跪下身来，叩头行礼。
若曦见状，急忙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分别扶住允祥和绿芜，轻声说道：“快快起吧，我们之间没那些虚礼。”
胤禛从侧边桌子上抽出一本折子递向允祥，并示意他翻阅查看。允祥满心狐疑，但还是依言接过折子仔细阅读起来。待他看完之后，满脸疑惑地转头看向胤禛，不解地问道：“这是……？”
若曦嘴角微扬，缓声道：“皇上已然为绿芜的阿玛平反昭雪，相关涉案官员也都已下狱。”
允祥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再次跪地叩头谢恩：“臣弟多谢皇兄的隆恩浩荡！”
一旁的绿芜闻言也紧跟着盈盈拜倒在地，满脸泪痕的开口：“臣妇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夜幕笼罩着紫禁城，月色如水般洒落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此时内务府的太监一脸汗水，合宫上下都知道皇上登基后就没翻过牌子，可按照规制秀女入宫三日需开始侍寝，硬着头皮手捧着绿头牌，恭恭敬敬地呈到养心殿。
殿内烛火摇曳，胤禛坐在龙椅上，眉头微蹙，目光在那一排排牌子上缓缓扫过。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心中暗自思忖，跪在下首的太监心里十分忐忑。
在一番思索后，胤禛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了沈眉庄的牌子上。他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翻了过来。太监见状，如蒙大赦立刻退下，去安排沈贵人侍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