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仅是方景，罗砚也跟着惊了一下。
他们知道赤影很聪明很细心，但可能是因为她平时表现的太人类化了，两人都忘了她本质上是一台机甲，也是一台超级计算机。
她的所有结论，都是先计算，再通过“自我意识”表达出来。
人类会被人类的谎言蒙蔽，但是计算机不会，它们只会把你的言行举止统筹起来算来算去，从而判断哪部分合理，哪部分真实度较高。
“就算你拿到了五维合金晶，不能把它打造成机甲也是白给，但即便如此你还是来了，那么只剩两种情况——”
赤影收敛起性子的时候，她的声音听起来给人一种无端的距离感。
“第一种情况，你是个无知的莽夫，你想走一步算一步，先把五维合金晶拿到手再说。”
“第二种情况，你背后有人，你确保自己拿到五维合金晶后能将其打造成星陨机甲，而截止到目前为止，连我都搜寻不到你的真实信息，仅凭你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的信息伪装的如此滴水不漏的，所以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二。”
赤影跳到罗砚肩上。
“砚砚，这家伙的行为太可疑了，我建议还是现在就把他上交给联邦，接入脑机审讯。”
听见这句话，方景感觉后背发凉了一下。
赤影口中的脑机是一种很变态的审讯工具，通常只会用在一些卧底或者死刑犯身上，主要功能就是用来翻看记忆。
强行用脑机审讯会对受审者造成很大的精神伤害，基本上精神力低于S级的人被审完都会疯，而精神力达到S级的也会出现精神力降低或者精神失常等副作用。
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用脑机审超S级的先例，赤影估计是统计数据后觉得超S级不会出事儿，然后她又觉得方景的隐藏危害性超过了她的容忍值，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不行。”
罗砚语气很淡的拒绝了她的提议，“只有已经被定罪的犯人才能动用脑机来辅助调查，他——”
“我知道他现在还是个‘守法好公民’。”
赤影难得一见的没有听罗砚说完话。
“但是根据我的计算结果来看，他的潜在危害性很大，真要等他犯罪后再来抓捕他审讯他，届时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罗砚垂眸思索，而方景则一直盯着赤影看。
静了大概半分钟后，赤影又说：“砚砚，你今天好反常，你有事儿瞒着我。”
“嗯。”罗砚直接承认了。
“你想保他？”
“嗯。”
“为什么？”
罗砚还没来得及想出合适的借口，赤影又说：“算了，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我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方景跟罗砚齐齐愣了一下。
赤影踩着罗砚的肩膀往他耳边挪了一步，动作亲昵蹭了蹭他的头发，“刚刚只是职业病犯了，你不想让联邦知道，我们就不上报这件事儿。”
罗砚顿了许久，他伸手摸了摸赤影的羽毛，轻声说：“谢谢。”
赤影非常享受的眯了下眼，然后又对着方景说：“看什么看，放你一马，还不谢恩？”
方景：“……”
这区别待遇，有点心塞。
心塞完了方景的心情又回到了诧异上面，他没有想到赤影会这样毫不犹豫的偏袒罗砚，毕竟他是知道赤影身上是有问题的。
而他的诧异落在赤影眼里又让她误会了意思，“你那是什么表情？没见过有自我意识的机甲啊？”
她扬起脖子，傲娇道：“我又不是那些低级的人工智能，我有自己的想法好吧。”
“……”
方景笑出声，“你这态度，我感觉要是未来有一天罗砚背叛联邦了，你会二话不说跟着他一起叛变。”
“大胆！居然敢这样恶意揣摩我家砚砚。”重新活泼起来的赤影扇动了一下翅膀，“不过我确实会跟着他一起走，砚砚在我这儿比联邦重要。”
方景看着她哭笑不得，笑了两下后一股悲切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他动作缓慢伸手捂住眼睛，掩盖住自己的失意与狼狈。
是啊，你确实会毫不犹豫跟我一起走，哪怕路的途中有千万艘星舰阻拦，哪怕路的尽头是跟我一起走向死亡……
他用力把涌上眼眶的酸涩按压下去，用精神力问罗砚：“我是不是做错了？”
“……”罗砚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赤影身上有问题，但其实我到死都不知道她的问题到底在哪儿，只知道她身上有联邦的监控。我被定罪后赤影就被联邦收回了，我有近两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她，但分别那么久，最后的最后，她却突破了底层指令来到我面前，跟我一起面对了死亡……”
罗砚有些动容，他把赤影从肩上拿下来托在掌心，轻轻笼住。
“如果你不说，我想象不到她会为我做到如此地步。”他回答的语气很慢，也很平静。
“你挑个时间告诉她真相吧，”方景平复下心情放下手，“就算她真的……”
“不用。”
罗砚摸着赤影的头，“她会理解的，以后知道真相了也不会生我们的气。”
“……”
“也是。”
方景轻轻依靠着桌子看赤影，赤影被罗砚团在手上的时候真就跟个雏鸟似的，以前他跟赤影路过一些寒冷的地方，她也会这样团在自己的手心，她不怕冷，但是她很享受这种蜷缩着的感觉，她说自己的手合拢起来就是她的小窝。
“什么时候回去？”赤影在罗砚掌心出声，“我们总是这样跑，很容易引起贝洛伯格的注意。”
“他们应该昨天就知道了。”罗砚说。
昨天他来千璇玑的事儿肯定会有人传出去，虽说自己超S级的身份和军衔摆在那儿，不会有媒体敢恶意曲解报道，但贝洛伯格看见了，一定能发现些什么。
——说来也搞笑，自己跟瓦莲京娜看似不对付，一见面就打架，但偏偏两人又对彼此颇为了解。
罗砚用精神力问方景：“你出事儿的时候，瓦莲京娜什么情况？”
施以援手也好落井下石也好……罗砚觉得瓦莲京娜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她一定会做点什么。
“她占领了一颗无名星，自立为王了。”
“什么？”罗砚有些听不懂了。
“你可以现在就打探一下她的行径，”方景说，“她在我入狱半年后就开始违抗军令，如果不是因为她出了这档子事儿，来围剿我的就不会是那些舰队，而是她跟贝洛伯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