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以为方景口中的收尾只要一两天就能搞定，没想到他这一闭关，直接就爆肝了一个星期。
整整七天，方景一直窝在屋子里没出去过，要不是每天去给他送餐时能瞧见人，楚渝都以为方景挂屋里了。
而现在——
将最后的测试视频新建文件保存完毕后，方景瘫倒在了床上，他深呼出一口气，感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终于完成了……”方景盯着天花板发呆，片刻后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起身去洗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出门去找楚渝。
楚渝正在跟人pK，晨曦号上有几百台模拟舱，虽然没有办法联网别的星球但是可以本地设备联机挑战，这几天方景窝在屋里收尾，楚渝就泡在模拟仓里，一直连胜已经在晨曦号上杀出名气了。
“高手啊兄弟，你这反应速度，我玩全息对决四五年就没见过几个。”某位青年pK失败后对着楚渝夸赞道。
楚渝浅笑：“不敢当不敢当，”我可太厉害了。
“侥幸而已侥幸而已。”我最后那炮的预判简直吊炸天。
“你是哪个军校的？”青年从模拟仓出来后问他。
“我没念过军校，”楚渝说，“玩机甲纯属爱好。”
“那有点可惜了，”青年面露惋惜，“我觉得以你的天赋，要是进军校了一定也能榜上有名，未来毕业进部队，说不定还能在联邦里打出名气。”
这话听着感觉就有点夸张了，楚渝笑笑：“那我考虑考虑。”
“再来一把？”
“不了，我朋友来找我了，下次吧。”
楚渝刚刚说完，就看见方景出现在了游戏厅的入口处，他抬臂高呼“这里这里”，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弄完了？”
“嗯。”
“收工了？”
“嗯。”
“真——”
“你想看看吗？”方景打断他。
“要看。”楚渝立马点头，然后跟着方景来到一处无人走廊。
方景把他跟罗砚联手完成的设计作品投影到半空，指尖轻点，完好的机甲顿时分裂成无数块散开，每一块旁边都标注着区域名称、制作材料以及具体功能。
“你把精神力脉冲炮塞进去了？”楚渝看着机甲胸口某个眼熟的部件说。
“嗯，能不能拿奖全靠它了。”
“可以啊方景，”楚渝伸手去扒拉那些散开的部件，标注和介绍用词都非常专业，“你这意志力和专注力，在我认识的同龄人里面算顶尖的了，难怪你能成功。”
方景也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但嘴上还是说：“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我觉得你行！”楚渝立马给他打气，“老实说，一开始听你说你要参加比赛的时候，我是觉得你有些异想天开。”
“但是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你的努力我都有看在眼里，就算这次与奖项失之交臂，你所攒下的经验也是一笔宝贵的……”
方面眼睛微眯，楚渝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你一定可以获奖的！”
“嗯。”方景点头微笑，“谢你吉言。”
楚渝松了口气，转而又道：“既然已经完工了，是不是可以好好放松下了？”
“是的，”方景收起光脑，拍了一下楚渝的肩，“走吧向导，该你带路了。”
“你再不出来咱都快下船了，前两天跨越曲径的时候我喊你你不出来，你都不知道那个曲径迁跃通道有多壮观，简直就像是进入了黑洞一样……”
两人并排往娱乐区走，楚渝叽叽喳喳，方景默默听着，颇有耐心的没有打断他。
到了娱乐区，楚渝尽职尽责，将前几天自己搜罗到的有趣玩意儿全带着方景玩了一遍，欢声笑语中，七八个小时就这么悄然过去了。
方景导入晨曦号的区域地图 ，他正准备去下一个地点，余光瞥见楚渝在打哈欠，于是他收起导航：“困了就去休息吧，后面时间还长，睡醒了再玩。”
楚渝确实很困，太空里没有黑夜白天之分，他前两天还看着时间作息，后面就完全放飞自我了，困了就睡，睡醒就玩，生物钟早就乱作一团了。
“好，我去眯一会儿，回头你要是也睡了就给我发个消息，等你醒了我再来找你。”
“嗯。”
方景点头，目送楚渝离开。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在“甜甜圈”里瞎溜达，路过一个人少的酒馆时，他走了进去。
选了一个可以欣赏太空景观的位置坐下后，方景点了一瓶红酒。
他在桌上对面也放了个杯子，假装对面有人，然后他倒上红酒举杯——
“祝贺我们，顺利杀青。”
一饮而尽。
酒是冰过的，入喉又凉又甜，方景喝完这杯立马又给自己续上了，他托腮看着窗外，黑暗中有一点耀眼的白光——那是一颗正在燃烧发热的恒星，因为没有大气层过滤强光，所以它看上去格外耀眼，“璀璨”这个词，现在用来形容它最能传达词意。
方景在计算自己的时间，喝下第三杯酒后，他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他伏在了桌面上，视线有些模糊，但手里还紧紧攥着酒杯。
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快死了呢？
方景记不清日期了，但是他记得当时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在莱恩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没有同步视角，他的意识被困在一片漆黑之中，那里无声无响，他大声呼喊，但是无人回应。
那种感觉太恐怖了，就像是世界末日了，一切都化作虚无，但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
清醒之后恐惧散去，温和的日光抚平了他的情绪，方景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场噩梦，却不曾想，这只是个开始。
有了第一次开头，后面每次莱恩操控身体时，方景的意识都会被困在一片漆黑之中。
他还能思考，甚至感觉自己还能“行走”，但是环顾四周，这片漆黑世界似乎没有边界，他走着走着，觉得自己似乎在缓缓分解。
如果把他的意识比作一个玻璃杯，杯子并没有碎，但是方景感觉有什么东西，透过杯壁散了出来。
它们被黑暗吸走，变成黑暗，然后再助纣为虐反过来抽丝剥茧……
抽走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