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窗帘，慕容怀抬手轻叩车壁两下，“云宁，绕一条僻静且宽敞些的路，别让后面那群不食人间烟火的权贵子弟兵将百姓给吓着。”
“是。”
马车微微倾斜，车外百姓熙攘声渐行渐远。
慕容靖坐在慕容怀对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着马车驶入一条鲜有人迹的路，马车外传来稀稀拉拉的兵铠碰撞声。
忽然马车仓促停下，马匹嘶鸣声传来，车厢一整个剧烈的晃动。
慕容靖本就坐得更靠外些，晃动袭来时他正出神没有及时稳住身形，眼瞅着就要跌出马车，被慕容怀揪着前襟给扯了回来，重新按在座位上。
“在下乃御林军北皇城副都统！敢问为何突然改变回府方向？”
马车外的云宁冷眼看着所谓的御林军北皇城副都统，并未第一时间开口解释。
首先，云宁可是九皇子身边的一把手，就算是御林军北皇城校尉正三品官称，两人相见都得互相抱个拳。
他一个小小的北皇城副都统，官阶撑死了正五品，是哪来的胆子敢直接拦下皇子车驾当街质问的？
嗯？谁给他勇气？
对面那北皇城副都统见云宁面色不卑还隐有怒意，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佩剑，直接往云宁脖子上指去。
北皇城副都统倒是没想着直接杀人，他就想吓唬吓唬这个不识好歹的马夫。
抽剑那一瞬间云宁下意识身形绷紧为戒备姿态，本想静观其变，不料身后马车内传来干脆利落的一声。
“不必客气。”
云宁当即抽身，手指朝砍来的刀刃侧峰一弹，材质上乘的一把铜剑就这样震碎成三段，四散飞去。
马车内的慕容怀端着一杯茶，侧耳倾听着车外的动静。
察觉云宁没下杀手，慕容怀垂眸尝了口杯中的苦茗。
“别留，直接杀。”
这句话没再压着声量，马车外不少围过来的御林军都听到了。
北皇城副都统见自己的佩剑被对方一招震碎，顿时大惊失色，还想寻旁人的武器应对，奈何反应实在太慢，只一个抬头的功夫，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就出现在了他颈上。
众人围观了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只需两招，他们当中号称以一当十的副都统就被一刀封喉。
北皇城副都统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地，四周的御林军脚步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全都傻在了原地。
“殿下顾念城中百姓没见过御林军列三队仅百人出行的阵仗，担忧引起百姓恐慌，这才吩咐属下绕路而行。”
云宁铿锵有力的话音刚落，马车内又传来另一道威压的声音。
“本殿心中念的是城中百姓，就算绕路，也自有本殿的道理，北皇城副都统不分缘由当街对本殿的车驾对着本殿的人拔刀相向，身后还携领了一众御林军......”
“这是要，谋反吗？”
哗啦一阵兵铠碰撞声，包围了马车近百人的御林军全都放下武器跪了下去。
因为首的副都统已经死了，队伍当中官阶稍逊一筹的将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在下御林军皇城北司马，回九殿下，在下等人绝无谋反之意，率御林军当街行进实属我等思虑不周，还望九殿下恕罪。”
马车四周静了许久，连点驱散紧张燥热的风都不见一丝。
云宁端坐于马车前，居高临下地瞥着跪地的皇城北司马。
身后车帘忽然浮动一下，云宁侧耳去听。
“让你们的人，将这里收拾干净，别吓到路过的百姓。”
皇城北司马心中松下一口气，扬声应是。
御林军前端分成两股，马车从中间驶过，马蹄绕过地上北皇城副都统的尸首，两个车辙自尸首两侧碾过，不沾半点血气，却是整辆马车从尸首上盖了过去。
一众御林军看着逐渐走远的马车，纷纷看向中央还在大喘气的北司马。
那人抹了把脸，低头看着死不瞑目的顶头上司，心中一阵冷笑，面上神情严肃。
他点了两个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带着尸体去禀报御林军北皇城校尉，其余人随我继续前往九皇子府执行护卫任务！”
其余人自然没意见，而被点的那两个正好是北皇城都统的大小跟班。
尸体被草草卷席抬到担架上，大部队去追九皇子的马车，只留那两人往反方向走去。
“呸！真晦气！还让他呈上英雄了？”
“唉，还是先想想一会儿怎么跟咱们的校尉交代吧。”
“交代个屁！这蠢货自己非要挑衅九皇子的护卫，一招就被抹了脖子，拔剑那一下还挺神气，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被人家撂倒了，真丢人！”
“这副都统可是工部尚书卢老爷的儿子，他们神仙斗法，咱们该不会被波及吧？”
此话一出，两人都没声了。
没过一会儿，前面那个说话了。
“喂，你说点什么啊，我在前头走着，手上抬这么一具尸体，总感觉背后发凉，你好歹说几句话啊。”
“我说啥？我正发愁会不会被牵连呢。我说副都统大人啊，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恨就恨九殿下，我们兄弟俩好歹还给你收尸，你可......”
“欸欸欸！闭嘴！让你说话没让你说这瘆人的东西！晦气，真晦气！”
——
九皇子府，马车刚驶离正门，还没从侧门入府，三列加起来近百人的御林军就将府正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为首的皇城北司马抬头看着九皇子府的匾额，心中忐忑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满脸堆笑地凑到还没来得及关门的门房跟前。
“嘿嘿嘿，小哥，劳您通禀一声呗，在下皇城北司马，奉命携御林军前来守卫九皇子府。”
那门房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是奉命，那您就守呗。”
皇城北司马回想起云宁当街斩杀北皇城副都统的那幅画面，下意识就咽了口唾沫。
“咱不用跟九殿下打个招呼啥的？”
这下门房小哥连理都不理他了，跟看傻子一般在门缝瞅着他，砰的一声就把府门阖上了。
“北司马大人，咱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