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凝安郡主能为我所用,岂不是父皇的命都掌握在了本殿手上?”
八皇子越念叨越来劲儿,全然没注意到一旁何坼越发鄙弃的眼神。
“哼,这般想来,九皇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窝囊啊。”
八皇子在书房中溜达着来回踱步,忽然停下,猛地转过身:“何坼,你可有什么法子,能助本皇子得到凝安郡主?”
“啊?”
何坼愣了一下,面色凝重地低头思忖起来。
八皇子以为何坼在帮他想计谋。
实则何坼在想,为什么他辅佐的每个皇子都这么喜欢上赶着找死。
当晚,何坼避人耳目,悄悄走到慕容靖所暂住的偏院墙外。
正琢磨着他是翻墙好,还是偷偷走后门为妙时,头顶突兀地传来一声轻咳。
墙下的何坼吓得一个脚滑,抬头一看,江清月正一只手撑着脸悠闲地蹲在墙头的瓦梁上,身后站着神色冷淡视线时刻注意在江清月身上的慕容怀。
“我说怎么看你眼熟,看来是没认错人,何公子这鬼鬼祟祟的是想做甚?”
何坼一颗心扑腾扑腾地狂跳,伸手压了压气息不稳地干笑了一声。
“原来,是凝安郡主,和九殿下啊,好,好巧啊,哈哈哈。”
江清月歪了歪头,神色怪异却也一块扯起嘴角干笑了两声。
“哈哈哈。容怀哥哥,我怎么瞧着他好像不如原来聪明了呢?”
慕容怀扫了眼四周,分神附和了一句:“可能吧。”
何坼半猫着腰靠在院墙上,听闻二人毫不避讳他的当面吐槽,嘴角抽搐了一下。
最后何坼没能成功翻墙,连带着本想翻墙的江清月和慕容怀二人也没翻,三人光明正大地走了偏院的正门。
偏院的屋子多少有些......简朴。
也不知是八皇子有意为之,还是下人的刻意疏忽,慕容靖好歹是个皇子,暂住的偏院居然连朝臣家的客院都不如。
主屋就一间单窗矮房,东西厢分别是柴房和杂房。
院里光秃秃的连盆绿植都没有,就连院门一推都吱呀呀响。
天知道何坼听到那柴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尖锐哀嚎时,有多害怕被八皇子府的下人发现。
不过看前面那两口子反倒泰然自若地往里走,一点没把八皇子府放在眼中。
入院敲开正屋的门,有些明显的脚步声过后,十三皇子慕容靖一脸委屈地将门拉开。
“九哥,清月姐姐,你们可算来了,他们晚上都不让我吃饱饭!”
慕容靖开口就是告状,江清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手里提着的膳盒递了过去。
“我猜着你吃不惯这里的饭,没想到你给我来了一句吃不饱?喏,打开瞧瞧。”
慕容靖接过膳盒欢天喜地地进屋放在桌上,掀开盖子也不管都是啥,拿起什么就吃什么,停都停不下来地往嘴里塞。
慕容怀进屋四下稍一打量,对这环境微微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江清月接受良好,寻了个凳子坐下,给一旁的何坼也使了个眼神。
“何公子不必拘谨,毕竟此处又非殿堂,寻个板凳坐就是了。”
慕容靖这才发现屋外居然还有个人。
“诶?你是今日的那个......”
口中囫囵吞下糕点,慕容靖指着何坼看向江清月说道,“姐!这个人难不成你安插在八皇兄身边的细作?”
江清月啧了一声,“细什么作,身为皇子脱口而出怎得这般粗俗。”
慕容靖瘪了瘪嘴,心想你刚刚还说此处非殿堂不必拘谨呢。
江清月朝何坼看去,见他紧张得如坐针毡,再开口笑意收了不少。
“当初我暗中提醒你六皇子并非明主,想让你另寻个去处,没想到你选择投入八皇子麾下。”
何坼拱了拱手,“实不相瞒,在下本想着今年春闱若能上榜,届时在朝中官场周旋开来,也好再报郡主之恩,只可惜......”
何坼叹了口气,似是郁郁不得志。
“只可惜,在下还是有些心高气傲了。”
江清月挑眉,一旁的慕容怀冷嗤一声。
“嘴上说着反省自己心高气傲,可实则内心所想更多的还是忿忿不满吧。”
何坼朝慕容怀看去,江清月趁这个机会得以窥见他眼中神色。
好像确实有些怨天尤人了。
“你的卷子本殿也看过,就算今年没有那些权贵管家塞人,你的文章也顶多能评一个勉勉强强,差强人意。”
何坼听此虽心中闪过短暂的愤然,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
“可否还请九殿下明示,在下的文章差在了何处?”
江清月摇了摇头,神色叹然:“何坼,今日我们来这里,不是跟你争论考卷的。”
杏榜中人的考卷,只有朝中少数人以及榜前少数人可以传阅。
前三甲的考卷则上榜之人皆可在监督下查阅。
其余未能上榜之人的考卷,一般交由吏部掌管,不得传阅。
当初慕容怀能让京中几个连年都险些入榜之人过阅杏榜的考卷,那是开了后门,不忍看有才之人就此磋磨而郁郁余生。
而何坼还年轻,慕容怀当初扫过他的考卷后,甚至有些怀疑地让人查了查是不是被人换了试卷。
无旁因,实在太差强人意了。
当初慕容怀毕竟也是因为江清月才高看了何坼一眼,结果交上来的文章实在写得有些小家子气。
“杏榜前三甲之人的考卷你可看过?”
“在下未能入榜,所以没有阅览前三甲考卷的资格。”
慕容怀低笑一声,嘲弄的意味颇为明显,“以你现在的心境,就算给你看了前三甲的文章,只怕你也会傲睨一世的觉得,不过如此吧?”
何坼心中一惊,下意识想反驳,可紧接着被自己心中一连串的变化噎得哑口无言。
“九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这话便是承认了慕容怀所说。
能认下自负之人毕竟也少之又少。
慕容怀指尖轻叩桌面,“还行,不算是无药可救。”
对面的何坼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不免反思起,自己究竟是从何时起,变了模样的。
江清月见他听进去了,不免抱着惜才之心中和了两句。
“你现在的心思全在算计上,长此以往只怕不利心性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