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怀抱拂尘,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师弟。
他看见申公豹道袍上既有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看见他腰间那块玉虚宫令牌不知何时已碎裂成两半。
“师弟你……”太乙欲言又止。
太乙虽然憨直,但也知道申公豹的心中所想。
也知道申公豹哪怕胜了,但是终究也回不去阐教了。
毕竟申公豹身为阐教中人,却是加入了商朝,成为商朝国师,此前可是有不少阐教师兄弟的性命,是陨落在他的命令之下的。
太乙虽然知道这一切有师尊的吩咐。
亦是有申公豹的天命所致。
毕竟两大飞熊之相人,是绝不可能全部加入一边的。
但其余师兄弟,恐怕不会想。
这也导致,就算申公豹回去了,恐怕其境遇也好不到哪去。
因此,太乙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只是轻轻朝着他点了点头。
申公豹见状,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似笑似叹,随即缓缓转身,踉跄着走向商军大营的方向。
每一步都踏在尸山血海之中,每一步都远离着他曾经的道统。
随着脚步,他脸上最后一丝脆弱彻底敛去,重新覆上了那位执掌殷商国运的国师应有的肃然与冷峻。
而也就在这时。
“嗡——”
虚空之上,忽闻大道玄音。
无量金光自九霄垂落,其中更夹杂着缕缕玄黄之气,汇聚在整个天地之中。
这正是天地功德。
而且这些功德的数量,震撼了所有人。
倘若这些功德尽入一人之身,恐怕足以让人立地成圣。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而也随着天地功德的出现,整片天地中弥漫着的血煞与怨气,瞬间被一扫而空。
漫天金莲凭空涌现,璎珞垂珠如雨,垂落在每个人身上。
要知道,别看量劫残酷,但那实则是对洪荒众生的一次清洗。
旨在清洗那些为祸洪荒、因果业力繁重者。
也因此,当量劫结束后,天地自然会垂下天地之功德。
这是对于量劫存活者的馈赠,亦是奖赏。
“轰!!”
随着天地功德的落下。
西岐、商朝双方存活之人的气息,瞬间飙升而起。
当然,由于西岐这边的众将士乃是败者,因此所得功德,倒是没有那么多。
顶多占据了总功德的三成不到。
另外的五成,则是被商朝众人所获取,还有两成多,落在了那些受损的天地之中。
霎那间,一道道气息瞬间攀升而起。
每个人,其修为都有了极大的提升,甚至有甚者,当初突破了两个大境界。
随着这些人的突破,洪荒的气息也在不断壮大。
弥补了此前的亏损。
虽然由于量劫缘故,洪荒众圣之数量不足其当初量劫开始前的万分之一。
但整个天地,却是犹如焕然一新般。
清净、平和。
不知过去了多久——
待到众人逐渐平复突破所带来的气息波动后。
一道散发着浩瀚天威的卷轴破开云层,徐徐展开。
正是天地人三书之中的天书——封神榜!
那卷轴仿佛承载着洪荒天道,其上无数真名流转,周天星斗为之黯然。
它无视了空间距离,径直朝着刚突破到大罗金仙的申公豹飞来,最终悬浮在他面前三尺之处,散发着柔和却不容抗拒的金光。
申公豹望着眼前的封神榜,神色复杂。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尖在触碰到卷轴的刹那,整个人微微一震。
无数信息涌入识海——封神因果、神职权柄、天道秩序……尽在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封神榜握在手中。
在这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这座残破的洪荒天地,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联系。
量劫的终局,新时代的序章,都系于他手中这卷天书之上。
“申公豹,领旨。”
他对着九天之上躬身一礼,声音平静无波。
再抬头时,眼中已只剩下属于封神之人的决然。
残阳余晖与封神榜的金光交织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映照得如同神只。
这一刻,整个战场寂静无声。
无论是刚突破的商朝将士还是西岐的将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申公豹手中那卷散发着天道威压的封神榜上。
羡慕、渴望、敬畏——种种情绪在每一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流转。
那些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将士们,此刻都清楚地意识到。
眼前这个手持天书之人,便是真正决定他们命运之人。
要知道,洪荒诸多大能入劫之时,虽说乃是有着因果注定。
但其中也有不少原因,是他们想靠着封神一事,加入天庭。
整个洪荒谁不知道,天庭乃是遵从道尊之命,执掌洪荒天地秩序的存在。
不仅仅地位高,发的酬劳还特别多。
功德币,天材地宝、以及那堪称洞天福地的一座座仙殿。
一旦入主其中,起码都有两三件先天灵宝,甚至先天至宝亦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的势力,谁不想加入?!
更别提就连他们势力的圣人老祖们也都在其中。
申公豹自然也是能感受到周围之人投来的尊敬目光。
他不动声色,继续朝着商朝军阵中而去。
刚踏入尚存的大商军阵,不等将士行礼,申公豹便沉声开口,声音虽带着疲惫,却清晰地传遍三军。
“姬昌、姬发,及其一众姬家子弟,可曾擒获或寻得尸身?”
别的人或许不用在意。
是走是留,皆由他们。
但唯独姬家众人,是必须抓回朝歌,面见陛下,由陛下来决定这些人的命运的。
他略微停顿,语气转冷,字字清晰:“身为臣子,却行以下犯上之逆举。此等反叛余孽,断不可纵放一人,否则何以正国法,安天下?”
此言一出,方才还因劫后余生而面带喜色的商朝众将士,顿时纷纷变色,不少人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坏了!
方才大战终结,心神松懈,他们只顾着庆幸自己活了下来,竟他娘的将最关键的姬家父子给忘了!
若真让这伙首逆元凶趁乱走脱,他们这些人别说功劳,恐怕都要担上天大的干系!
更别提虽然量劫结束。
但封神一事还没有定下呢。
倘若让国师觉得他们不堪大用。
那哪还有什么好神职给他们,甚至连个弼马温这种神官都没有他们的份也不一定。
一名将领急忙抱拳,声音都带着急迫:“国师恕罪!末将等即刻去追!那姬昌老儿修为不高,带着家眷定跑不远!”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