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凌越明晃晃的怀疑,黑瞎子只是抽了她的发簪,在凌越被他莫名其妙且毫不相关的动作打乱思绪的时候,直言道:“他确实是祭品,但我们不是为了愉悦古神,而是……”
凌越目光闪烁,盯着他。
黑瞎子却把话题转了回去,“所以要答应我吗?”
凌越的手攀着他的手臂,想拿回自己的发簪,黑瞎子反手背在身后,又问:“要吗?”
“你可以先说要我答应的事,想问我什么问题。”这么反常的黑瞎子,凌越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有雪花洋洋洒洒落在两人侧脸上,还有一片恰好挂在凌越的睫毛上的,她缓慢眨了眨眼,还黏着。
不等她侧脸将之蹭掉,黑瞎子已经朝她眼睛的位置吹了口热气。
雪花化作水汽,黏得她睫毛有些湿润。
“小阿越,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黑瞎子脸上重新浮现一点浅淡的若有似无的笑,“放心,一件事,是你答不答应,我都可以去做的。问题则是我一直想问的和我有关的,不会让你为难。”
虽然还是心存怀疑,凌越到底是答应了:“嗯,你先说。”
黑瞎子哼笑一声,垫在脑后的手臂舒展开,强行穿过凌越的脖子,让她枕在了自己手臂上。
却并没有把她拉得更近,反而自己平躺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样的推拉感,反而让凌越没有了空间被他强行挤占的不适和抵触,随手捋了一下因为发簪被抽走而散落的长发,安静的等着他说话。
“小花从小跟着九门的二爷学戏,可他真正学的,其实不是唱戏,而是一种舞。”
祭祀的舞。
在很久以前,齐八爷算到了终极,堪破了解决的办法,这个办法也算不上多么万无一失。
只是一种竭尽全力的尝试。
在终极之前,是汪家。
所以他们用了三代人的努力,最终在无邪这一代彻底瓦解了汪家,解决了拦在终极前面的障碍。
接下来,就该是齐红解三家的事了。
“齐秋算到了未来更恐怖的事,所以在看见被齐羽送到他面前的别里亚克时选择了用提前死亡,去逃避那样的未来。”黑瞎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平铺直叙,语气平淡。
“但他在死之前,还需要向我传递一个消息,别里亚克不知道齐秋没有死,以为一切都像齐秋预言的那样发生了,所以毫无防备的告诉了我那个消息。”说到这里,黑瞎子转头看凌越:“门已经没人看守了,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门自然就是青铜门。
却不是没人看守,而是没有人能看守了。
张家人也不行。
这是一个最后通牒,也是最后的机会。
“你问小花还能活多久,如果一切没有转机,我和他都不会活多久了。”黑瞎子叹了口气。
再次转身面朝凌越,“所以我想了很多,觉得还是应该先解决一下自己目前可以解决的人生遗憾。”
凌越睫毛颤了颤,觉得可以理解他这个想法和选择。
不过:“齐解红三家,齐家是齐羽和齐秋?”还是你?
黑瞎子想了想:“齐秋的事,我现在也不知道了,你介入了他的生死线,很多事情可能已经发生了无法预知的改变。至于齐羽,他过去确实是计划的重要一环,但他失控了,谁也不知道现在他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所以能完全确定的代表齐家的人,只有他了。
“解老板……”凌越思索。
“嗯,两家,红家……”黑瞎子顿了顿,没有继续说红家的事,转而道:“很多事齐秋也不会知道,而且他的处境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受限制,否则他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须知齐家是九门里最惜命的一家,他们家所有的绝学都是放弃和逃命用的。
所以齐家是九门中做事求百分之一百二十保险和安全的奇葩。
能让齐秋选择酷刑和死亡,如果只是因为他算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未来,少年心性不足,想要逃避。
但也不会让他认为,只有通过自己死亡的布局,通过别里亚克之口这个办法,才可以把那条涉及时机的信息传达给黑瞎子。
黑瞎子这么说,是让凌越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不用对齐秋那里抱有太大的期待。
至于解雨辰作为祭品,要祭祀的对象,凌越已经有所猜测,只不过:“有具体的祭祀对象吗?”
黑瞎子笑了笑:“连古神本身都是这次才真正见识到了,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原始苯教里所谓的所有古神,其实都和我们要去处理的那个东西有关。”
笑过了,他又歇了笑意,分不清是什么情绪:“齐羽对你的算计,小阿越不可能看不到,所以很可能接下来我们要一起去那里了。”
不管是雷城那时对凌越的试探和筛选,还是这次的引导接触。
只是因为凌越本身的目的就是那个方向。
其实目前的局面对凌越而言,是比较有利的。
黑瞎子的口风,听起来是他们要利用祭祀,去解决“那个东西”,既然如此,一定是有一定把握和特殊方法的。
所有古神都和“那个东西”有关,或许它会与传说中的蛇神有所关联。
即便没有关联,或许它身上也会有白玺和她需要的能量。
有了他们做前锋和试探,无论他们成功还是失败,都给了她一定的缓冲时机。
但是要怎样让他们的作用最大化?这个过程对她的消耗最好有所保留……
按照黑瞎子所言,接下来这件事,似是和无邪张麒麟他们无关?
这种无关,是他们不可以涉入,还是不需要他们涉入?
如果是前者,凌越手上能用到的力量直接就只剩她自己了。
如果是后者……
凌越蹙眉,下一秒就被人扯了一下眼睫毛。
凌越别开脸,斜睨他。
黑瞎子扯她眼睫毛的手指轻轻下滑,在她脸颊上刮过:“我说了这么多,小阿越,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她又没有赖账的打算,“你说吧,什么事,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黑瞎子沉吟片刻:“我要你答应的事其实很简单,接下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不要回避,也不可以说假话骗瞎子。”
凌越“哼”了一声,还在想他怎么这么啰嗦,既然答应了的事,自然不需要他反复强调。
谁知黑瞎子说他要她答应的事就是刚才说的那件事。
凌越都差点被他绕晕了:“就这个?”
回答问题时不回避,不说假话?
如此简单的事,反而让凌越心生警惕。
都用了双重保障了,这个问题究竟多叫她为难?
然而黑瞎子问出的问题,偏偏看起来非常简单:“小阿越从第一次见到我开始,为什么一直对我那么抵触?”
不是肤浅的讨厌,他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抵触。
哪怕是和他最亲近的时候,这种源自潜意识的抵触,依旧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