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十三巷变五巷?十七条商道变三条?八万卫队变三万?这玉掌柜……她是失心疯了吗?”
五柳十三巷外,一位身穿青袍的老者低低轻语。
他抬头看向五柳商行方向,双目之中闪动精亮。
五柳商行的价格,他心动了。
“崽卖爷田不心疼啊!五柳柳承渊几代人打下的基业,不到一个月就败光了七成!古雍?我看是败家!”一位白须老者低叹。
与柳家交情不错,他对五柳商行一向关注,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天秤城,一家五层高阁的商行。
大堂上,不少身影汇聚,议论纷纷。
此时,大多数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推算五柳商行还能支撑多久。
一家商行,一旦出现颓势,基本上就是墙倒众人推。
商贾逐利,如同狼群。
“蠢货!一群只盯着地盘的蠢货!你们没看到古雍只留下了最核心的聚宝盆?”上首位置,主事掌柜一声低喝,大堂中顿时安静。
目光扫过四周,主事掌柜沉声道:“三条主干道每年躺着收钱!五巷之地依托的可是那两位圣王加一个阵道宗师修复的、比以前更稳固的大阵核心!”
“剩下的烂摊子、危险地段全卖了换成星玉回流!这玉娘,手段狠辣精准到了极致!”
“精简!她是在做彻彻底底的减负和精炼!去肥留瘦!”双目之中透出深邃,主事掌柜面上闪过几分感慨。
“那被卖掉的一半资产,本就是负担大于收益,或者短期内根本无力重建控制权的鸡肋!经此一动,古雍看似地盘小了,人手少了,却只剩赚钱的‘爪牙’,骨头架子更硬、更有力!”
“剩下的三万人卫队,必然都是核心精锐!资源高度集中!这才是真正商道巨擘整合的手腕!”
大堂之中,主事掌柜声音回荡。
在商言商。
扩张时候,有胆魄的商贾不少。
退缩时候,敢快刀斩乱麻的才是正果断。
“这位玉掌柜,不简单啊……”主事掌柜看向大堂之外,轻声低语。
……
“空冥晶砂!谁还记得空冥晶砂?!”一家大型商行密室里,主事人指着墙上关于古雍收购晶砂的分析密报。
“此女有鬼神莫测之能!囤积‘废物’待价而沽的胆识和时机把握堪称一绝!她的眼光和操盘天赋,岂是一般人能评说?”
密室之中,众人看着密报,都是面色凝重。
各种议论,褒贬不一,但无可否认的是,古雍商行和玉娘的名字,以一种全新的、无法轻视的姿态,刻印在了天秤城所有势力的心头。
有人忌惮其深不可测的背景和手段,有人欣赏其壮士断腕的果决与精准布局,也有人将其列为需要格外警惕和研究的潜在对手或合作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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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时间过去,古雍商行已经搬迁到原五柳商行的驻地。
新修复的古雍商行核心厅堂虽依旧残破,但已被清理一新,透着一股新生的坚毅。
相比现在的宽广宅院,之前古雍商行那一进店铺不值一提。
赵黎对于古雍商行的变化,只能心中无限感慨。
说实话,他就像做梦一般。
短短月余,古雍商行就吞并了五柳商行。
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大堂之中,左心竹、胡庸等人正在向玉娘汇报新商道运转计划和抛售资产的最新进展。
张远依旧坐在玉娘侧后方稍远一些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如同一块历经风雨而亘古不变的礁石。
突然间,厅堂内的光线微微一暗,一股冰冷、带着无尽税权威严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空气仿佛都沉重凝固了。
门外没有任何护卫通传的动静。
一个身影,身披玄色金纹的税使紫袍,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厅堂门口。
他面容如同万年冰川,没有丝毫表情,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越过所有人,精准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锁定在了闭目养神的张远身上。
紫袍税使。
通宝万利盟的太虚玄灵税使,竟亲自来到了这断壁残垣之上!
玉娘停下了与属下的交谈,平静抬眸。
左心竹、胡庸等人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甚至不敢直视那股源于太虚玄灵税权核心的恐怖威严。
厅堂内,针落可闻。
紫袍税使没有看玉娘,也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反应。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利剑,直刺张远。
“张远,”税使的声音低沉、冰冷,仿佛万载玄冰摩擦,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冻结神魂的力量,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古雍商行私运‘空冥晶砂’引发天秤城大乱、干预商盟内部纷争之事,尚未了结。”
“本税使令你自缚其身,携那八千斤‘赃物’,速至万利盟税牢,自请发落!这是尔等洗脱嫌疑的最后机会。”
“轰——!”
无形的恐怖威压随着他的话语如同实质般砸落!
厅堂内,修为稍弱者,如左心竹、胡庸等,瞬间感觉神魂欲裂,浑身骨骼咯吱作响,几乎无法站立!
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然而,位于这威压最核心位置的张远,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中的孤岛。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神光迸射,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对抗,甚至连一丝气息外泄都没有。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深邃如同亘古星穹。
其中蕴含的淡漠,仿佛看穿了眼前这个代表着太虚玄灵税权、拥有无穷权力和力量的税使,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是一场即将消散的幻影。
张远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咄咄逼人的税使,眼神之中既无恐惧,也无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那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个在泥沼中张牙舞爪的蝼蚁,又像是在等待一场……早已预料到的风雨降临。
他没有回答税使的命令,只是轻轻掸了掸膝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无声的凝视,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显漠然与……轻蔑!
紫袍税使的瞳孔,在接触到这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目光时,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被彻底无视的暴虐怒火,在他冰冷的眼底轰然燃烧起来!
厅堂内的空气,仿佛被冻结,又如同即将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