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护士推着治疗车轻轻走过。江骁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他不敢动弹,任由手臂渐渐发麻,却觉得这是世间最幸福的重量——因为他知道,在自己的肩头上,正躺着他的整个世界。
护士用体温再次给棠棠测了体温,江骁几乎是扑上前去。37.5c的数字在青色背景上跳跃,像根细针狠狠扎进他眼底。\"孕妇低烧不能大意,\"护士长推了推眼镜,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她温和的声线,\"先物理降温,随时观察胎动。\"
棠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江骁攥着体温计的指节泛白。\"别紧张......\"她想抬手替他抚平眉峰,却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与她微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怎么不紧张?你和宝宝们......\"声音突然哽住,转身就往护士站跑,白大褂在走廊尽头晃成模糊的白点。
等他拎着冰袋回来时,额发已被汗水粘在额角。棠棠看着他手忙脚乱地裹毛巾,突然想起工作时的他,在发布会上条理清晰地分析市场,领带永远系得一丝不苟。此刻却连冰袋的结都打歪了,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有点凉......\"冰袋贴上额头的瞬间,她下意识瑟缩。江骁立刻撤回手,用掌心焐热毛巾边缘:\"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急了。\"重新贴上时,他的动作轻得像羽毛,目光却死死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一丝不适。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棠棠看着他半跪在床边,反复用温水擦拭自己的手臂,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其实我没事......\"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在我这里,你的'没事'就是最重要的事。\"他抬头时,睫毛上竟凝着水珠,\"上次你腿抽筋,我就该想到......\"
\"那是两码事呀。\"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里的脉搏跳得飞快,\"你看,宝宝们还在动呢。\"说着,引导他的手放在腹部。果然,两下轻微的踢动传来,像是在回应父亲的焦虑。江骁的肩膀瞬间松弛,却仍固执地用棉签沾着温水,替她擦拭唇角。
傍晚时分,简遇送来了保温桶。江骁打开时,炖得软烂的山药排骨汤冒着热气,却被他推到一边:\"医生说要清淡饮食。\"转身从包里掏出小米粥,用勺子细细搅散,\"张姨熬了三个小时,加了你喜欢的南瓜。\"
棠棠看着他吹凉粥的专注模样,突然想起有次他应酬到很晚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像个小孩子一样让自己不要离开他,现在也是这样小心翼翼。\"江骁,\"她突然开口,\"你好像......比我还像个孕妇。\"
他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粥勺差点掉进碗里。夕阳的金辉落在他发间,将眼底的红血丝染得柔和:\"那当然,\"他舀起一勺粥,\"我可是要当全世界最厉害的爸爸和老公。\"说着,突然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怎么陪我去挑婴儿房的壁纸?\"
体温在深夜终于降至正常。江骁趴在床边睡着时,手指还勾着她的小指。棠棠借着廊灯的微光看他,发现他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轻轻抽出手指,替他盖上薄毯,却在触到他皱起的眉头时,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抚平。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她想起他刚才红着眼眶说\"别怕\"的模样。原来真正的爱,不是山盟海誓的豪言壮语,而是当你生病时,他比你更焦灼;当你疼痛时,他恨不得替你承受。就像此刻,他用自己的体温焐热冰袋,用整夜无眠换她片刻安睡。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中天。棠棠看着江骁熟睡的侧脸,嘴角扬起温柔的笑。腹中的小生命轻轻踢动,像是在梦里与父母嬉戏。她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个男人在,她就永远拥有最坚实的依靠——因为他是她的江骁,是她和宝宝们的全世界。
消毒水的气味在晨光中漫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江骁目不转睛地盯着护士手中的报告单。当听到医生说\"体温已经恢复正常\"时,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放松,可下一秒\"再做一次全面产检\"的建议,又让他刚落下的心重新悬起。
\"别担心,只是例行检查。\"医生的安抚声轻飘飘的,却难以驱散江骁眼底的焦虑。他转身看向病床上的棠棠,她正努力想坐起身,隆起的孕肚却像座沉甸甸的小山,让每个动作都变得艰难。他几乎是箭步上前,伸手扶住她的后背,掌心贴着她后腰的托腹带,那上面还留着昨夜反复摩挲的温热。
胎心监测室的窗帘半掩着,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床单上投下细密的光影。棠棠侧卧在检查床上,露出大半个圆滚滚的肚子,上面涂抹的耦合剂在冷空气中泛起细小的凉意。\"放松些,宝宝能感受到妈妈的情绪。\"护士温柔的提醒让棠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
江骁蹲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监护仪的探头刚贴上肚子,他就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屏幕——可本该起伏的曲线却异常平稳,像沉睡的湖面。
\"宝宝们......怎么不动呢?\"棠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眶瞬间泛起水雾。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肚子,轻声哄道:\"宝贝们,和爸爸妈妈打个招呼好不好?\"可回应她的,只有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
江骁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这几天一直守在病床边,看着她发着低烧却仍在睡梦中下意识护住肚子的模样;看着她每次胎动时,眼睛里亮起的星光。此刻那片星光却被担忧蒙上了阴霾,他恨不得能钻进肚子里,亲自唤醒沉睡的小生命。
“要不……吃点甜食试试?”护士一边翻看着记录本,一边轻声建议道,“有时候宝宝吃饱了就会活跃些。”
江骁闻言,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站起身来,甚至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七月的晨风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人吞噬,但江骁却浑然不觉,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买到含糖的食物。
他在医院的小卖部里焦急地翻找着,目光扫过货架上的每一件商品,最终锁定了巧克力、果汁和小蛋糕。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些食物统统抱进怀里,然后匆匆返回病房。
“来,吃口巧克力。”江骁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剥开包装纸,将巧克力递到棠棠的嘴边,柔声说道,“宝宝们最喜欢甜甜的味道了。”
棠棠看着眼前的巧克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尽管她嘴上说着“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呀”,但还是顺从地咬下了一小口。
巧克力在棠棠的口中慢慢融化,浓郁的可可味在舌尖散开,带来一丝淡淡的甜蜜。然而,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监护仪,似乎那里有什么比巧克力更重要的东西。
江骁注意到了棠棠的目光,他轻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将它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别怕,我们的小勇士们最坚强了。”江骁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能穿透棠棠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时间如沙漏中的细沙一般,缓缓地流逝着,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也似乎凝结成了一块透明的固体。棠棠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可能决堤而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突然,屏幕上泛起了一丝轻微的波动,如同平静湖面上被微风拂过的涟漪。“动了!”江骁的声音像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在寂静的监护室里骤然响起,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和难以置信,甚至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哽咽。
紧接着,另一个心跳的曲线也开始起伏,就像两朵在静谧海面上绽放的浪花,相互交织、相互呼应,在这寂静的监护室里激起了一圈圈美丽的涟漪。
棠棠的泪水终于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她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住江骁的手腕,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们在和我们打招呼!”她那原本悲伤的面容瞬间被笑容所取代,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幸福和喜悦的笑容,仿佛春天里绽放的花朵一般灿烂。
江骁看着棠棠破涕为笑的模样,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回了原处。他俯身轻轻亲吻着棠棠的额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静静地聆听着里面传来的微弱律动。那是一种极其轻柔的声音,宛如天籁一般,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也是生命最顽强的证明。
晨光渐渐明亮,透过窗户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监护仪上,两条心跳曲线欢快地跳跃着,如同谱写着新生的乐章。江骁握着棠棠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时刻,而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永远做她们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