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蹲下身,喊了丽枝几声。
未见回音。
倘若在以前,我定会下楼,去找素琴,请她来帮忙。
毕竟,我与西施情爱绵绵,丽枝醉了酒,有什么牵扯,总归讲不清楚的。只是,此刻,大清早的,素琴正在包子店忙碌呢。
事态紧急,我与丽枝为邻这么久,相处还算融洽,也算是朋友之一。她醉倒了,我因怕惹麻烦,而置之不理,怎么讲都太过分了。
我站在门口,摇了摇头,略一思索,拿出自家钥匙,先开门进屋,从冰箱里,取出一支酸奶,准备喂给丽枝,让她醒醒酒。
待我取了酸奶,再弯下腰身,还没将酸奶递到她嘴边,丽枝仿佛听到动静,喊了一声:“钥匙不见啦,开不了门。开门,帮我开门,你。”
说着话,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丽枝喝多了些,但力气倒大。一旦抓住人,便不放松了。
我有些慌张,仿佛西施就在背后,目睹我的一举一动。我往后望一眼,背后空空如也。
此时,已过了上班高峰期,租客们大多已经在上班路上,或者,已经开始上班了。
然而,我毕竟有些害怕,担心楼下再下来一个人,见一这番情况,由此,生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如此一想,我便拿起丽枝的钥匙,对她耳语几句,将她的手臂掰开,直起腰,开了门。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孔。
那一刻,我心生恍惚。由钥匙开锁,想到了人生,爱情,以及其他。俗话讲,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
其实,人生何尝不是如此。一个男人,或许只能打开一个女人的心门。当然,曹超那种莺歌燕舞的算不得数。他真正打开的,在我看来,只有小嫣一人。
我与丽枝,互为邻居,她也对我讲过许多知心话,在我内心深处,也将她引为友人,但总到底还隔了一层,是进不了她的心门的。
就好像,此刻,她突然醉成如此模样,而我竟然一无所知。
这样的想象,当然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但丽枝就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若被人撞见,指不定传出什么。
因而,我是慌张的,一慌张,手中的钥匙,竟然掉落下来。没有掉在地上,而掉在丽枝的怀里。
准确地说,不是掉在怀里,而掉在罩杯之中。或者说,被罩杯,稳稳定定地接住了。
如果换成普通时候,或者拿到酒桌上,当段子来讲述,这样的情景,是幽默的,是让人会心一笑,是会心生愉况的。
现在,却只能让我愈发慌乱着急。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弯腰,伸手,几乎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拾取那枚钥匙。
说起来也真是巧,当我伸手拾取之际,丽枝忽然使了点力气,似乎想要挣扎着爬起来,自己去开锁。
她当然起不来,但身体仍微微上扬。于是,不可避免地,我拾钥匙的手,碰到了不该触碰之处。
那一刻,我面红耳赤,仿佛干了一件大坏事,被人抓了个现行,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我来不及钻地洞,或者说,我不能钻地洞,因为丽枝还在盼着呢,她盼着我帮她开门,盼着进屋,盼着醒酒。
我抓起钥匙,又试了几次。越是着急,手越抖得厉害。以至于,我不得不停下,做了几次深呼吸。
好在,楼上楼下,均有人进出。
终于,钥匙插进了锁孔,而且,听声音,这一回,这把钥匙,是正确的。我心中一喜,轻轻旋转钥匙,听到了愉耳的一次咔嚓声,门锁弹开了。
我推开门,收起钥匙,往楼梯间望了一眼,顾不得许多,忙低头,几乎是半身抱着的姿势,将丽枝拖抱回屋。放在沙发上,连忙将门轻轻合上。
转身,去给丽枝打来一杯水。才发现,她已经在沙发上仰躺下来了。
我走过去,轻声说:“喝点水吧。”
丽枝没有醒着,微微睁眼,见到是我,露齿一笑:“谢,谢,谢谢你呀,阿……阿谦。”
嗯,她还记得我是阿谦,可见,还算清醒,没有彻底糊涂。
我扶她坐下,将杯中水递给她。她欲伸手,接住杯子,手却在摇晃。我到底不忍,只好再把杯子抓过来,喂她喝下那杯水。
喝完水,她舒服了些,话语也多了些。我望见桌上那支酸奶,从我家中取来的,进了屋,顺手就摆在桌上。于是,打开酸奶,让她喝。
这一回,丽枝接了酸奶,喝完,仰躺在沙发上,似乎在想喝酒的经历。
见她神色好了些,我又起身,去往洗手间,打来一盆水,又找到一块毛巾,回屋,拧干毛巾,递给她:“洗洗脸吧,清醒点。”
丽枝浅浅一笑:“谢谢你,阿谦。”
丽枝洗了脸,又擦了擦手。我将盒子和毛巾,拿回洗手间。
回到屋里,丽枝正在梳理头发,看起来,她明显好转许多。
见到我,她说:“真不好意思,喝太多了。”
我说:“开酒馆,生意上迎来送往,难免要喝酒。只是,喝太多酒,总归伤身体。以后,还是少喝些吧。”
丽枝一听,忽然叹了口气。
我正不知如何开口,丽枝便抬头,说道:“如果你不嫌弃,我跟你讲讲工作上的事吧。”
我没想太多,点了点头。
丽枝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讲述酒馆的经营之事。
可惜,才讲了几句,她忽然站起来,匆匆往洗手间跑。
我被这一幕,弄得莫名其妙。
起先,还以为,她闹肚子,急着交水费。后来,才知不是。出租屋不大,坐在客厅,洗手间有什么动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显然,丽枝去洗手间,并不是交水费,而是呕吐。我闻声而去,洗手间没关门,丽枝背着对我,蹲在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我站在洗手间外面,等候了几分钟,丽枝才起身,洗了手,冲了水。醉酒者,一旦呕吐完毕,才算真正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