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耀作为撵山人,反应最为敏捷,他刚听到异动,瞬间察觉到危险,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稳稳跳到对面的山石上,接着向前狂奔以躲避危险。
他前脚刚落地,那三四十斤重的大石头便轰然砸落,狠狠撞在下方的山石上,崩裂成好几块。
走在队伍最后的是马千军和许天泽。马千军之前吃过亏,心有余悸,不敢贸然前行,便故意落在最后。
而许天泽则心机深沉,他自然也不想受伤,觉得走别人探过的路最为稳妥,后面有个人殿后也不错,虽然对畏畏缩缩跟在后面的马千军有些厌烦,但也没说什么。
此时陷阱突然触发,这两个落在最后的人,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回跑,总算是堪堪避开了滚落的山石。
然而,处在队伍中间的两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们前后都来不及躲闪,只能往沟里跑去。
其中一人慌乱中一脚踩进石缝,脚被狠狠别了一下,根本来不及抽出来,整个人摔倒在地。
他眼睁睁看着滚落的石头朝着自己脑袋砸来,惊恐地尖叫着,却根本无法阻止石头落下,瞬间便没了声响。
另一个人倒是成功窜进了山沟,侥幸躲过了滚落的山石,却在慌乱闪避时掉进了陷阱。
这陷阱和窝棚里的地刺陷阱一样,周边还紧挨着好几个。
他双脚中招,布置的铁钉直接穿透脚掌,木刺深深扎进小腿,双腿根本抽不出来,也没法站立,只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个不停。
短短几秒钟内发生的这一切,让刘天耀、许天泽和马千军都惊恐万分。
这陷阱设置得实在是太巧妙,让人防不胜防。
转眼间,又折损了两人。原本十个人的队伍,追到这里,连宋阳他们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许哥……不能再追了,根本不知道前面还藏着什么危险,咱们还是回村子,再想别的办法吧!”马千军满脸惊恐地说道。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恐惧的滋味。
也到这时,他才明白这两个年轻人的厉害,更懂得了村里人为何对撵山人总是客客气气的。
这其中,不仅仅是因为能从撵山人那里分得一些肉吃而表示尊敬,更多的是一种惹不起的畏惧。
毕竟,撵山人整日与野兽打交道,舞刀弄枪,要是没有几分血性、狠辣和手段,根本干不了这行。
刘天耀也在前方回头望向许天泽,说道:“这样追下去可不是办法,我没本事追上他,就他们那些手段,我根本对付不了。”
“十个人追到现在,只剩下三个了,还追个什么劲!我已经损失了一条狗,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至于那些大熊猫,一直都是你花钱雇我去弄的。
要是公安真找上门来,我大不了把从你那拿的钱都上缴,主动认错,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想,应该会从轻发落,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说完,他转身就走。刘天耀的态度很明确,他这是要放弃了。
意思很简单,真要是公安找上门,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可不想就这么把命丢在这深山里,好死不如赖活着。
看到刘天耀牵着狗要离开,许天泽着急了。
没了刘天耀,他就更没把握搞定宋阳他们了。
而且,听刘天耀的意思,要是公安追查,责任都要往他一个人身上推。
许天泽一路上强忍着愤怒,此刻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猎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刘天耀牵着走在旁边的猎狗惨叫一声,应声栽倒在地。
刘天耀浑身一震,看着自己倒在地上惨叫几声,蹬了几下腿就没了气息的猎狗,缓缓转身,死死盯着许天泽,质问道:“姓许的,你什么意思?”
许天泽声色俱厉地喝道:“什么意思?分钱的时候我可记得你挺积极的,现在说不干就不干,想撂挑子?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我看你这意思,是我不跟着你去送死,你还准备开枪打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倒腾一只熊猫能赚几千块,我才分几百块而已,我犯得着去送命吗?”
刘天耀眯着眼睛,毫不示弱地盯着许天泽,“有种你就开枪,要是弄不死我,那死的可就是你了!”
说完,他就这么紧盯着许天泽,一步步往后退。
许天泽终究还是不敢开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天耀退后七八米,然后转身走远,出了这片石崖,从右侧爬上了山坡,钻进树林离开了。
他放下枪,一回头,发现马千军也在偷偷摸摸地准备溜走。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背叛,当即又把枪抬了起来,怒吼道:“你也想背叛老子?”
马千军听到吼声,回头看到许天泽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哀求道:“许哥,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死……那些钱我也不要了!”
“要不是你这混蛋把人弄来却没看好,怎么会搞出今天这些事……你觉得你还能脱得了干系?”
许天泽一步步朝他走去,绕到他背后,将枪口直接顶在他的后背上,恶狠狠地说:“你只有一个选择,跟我一起跑路……把枪拿起来!”
马千军哪敢多说什么,只得战战兢兢地端起猎枪,声音颤抖地问道:“许哥,要我做什么?”
“投名状,知道什么叫投名状吧?”
许天泽伸手一指那个双脚落在陷阱里,正坐在地上哀嚎的人,说道:“弄死他,你就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老子带你去东北!”
“我下不去手啊,这是我的堂兄弟!”
“我知道是你堂兄弟,这样更好……你要是不打死他,那我就先打死你,再弄死他,反正,我现在也不在乎再多背两条人命……”
“许哥,您一个人跑就行了,何必带上我呢,我就是个累赘。”
“那可不行……咱们好歹也称兄道弟这么久了,既然是兄弟,就该相互照应。”
许天泽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多带上一个人,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
……
在远处大山的半山腰,宋阳和王岳顺着山沟绕了个弯,随后又回到布置了滚石陷阱的山谷左侧的半山腰,选中一棵高大的水青冈树,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在这里,他们能够清楚看到被设置陷阱的山谷里的情况。
而且他们特意选了下风方向,宋阳并不担心会被猎狗发现。
他们之所以折返回来,一来是为了再次制造迷惑敌人的踪迹,二来也是想弄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在追他们,陷阱效果如何,以便决定接下来该怎么走。
接着,他们亲眼目睹许天泽那帮人触发陷阱,滚落的山石伤到了两人。
又看到许天泽莫名其妙地举枪打死了刘天耀的猎狗,刘天耀随后转身离开,看样子是往回走了。
再后来,就看到许天泽用枪指着马千军,马千军站起来后,朝着山沟里被陷阱伤到的那个人开了一枪,随后那痛苦的惨叫声便消失了,接着两人捡起枪,带着东西离开了。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小阳,这到底是咋回事啊?”王岳一脸困惑,实在是看不懂这一幕。
宋阳同样也摸不着头脑:“我也不清楚……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他们内部起了内讧!”
他哪里知道,这帮人一路追来,人员不断折损,心里早就充满了恐惧。
毕竟命只有一条,哪怕再凶狠的人,也知道珍惜,不敢再继续追下去,生怕白白丢了性命。
相比起性命,其他的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本就是一群因金钱而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一旦产生分歧,自然很容易分道扬镳。
就像许天泽自己说的,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出了再大的事,跑路就是了。他身上背负着几条人命,又在被通缉,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对自己人都能如此心狠手辣,许天泽果然不是善茬。
但其他人不同,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
山坡上有山里人进山采药、撵山时踩出的小道,之前三人路过那里时,宋阳问过吴淑华这条路通往哪里。
看到许天泽和马千军离开的方向,宋阳立刻明白,他们是要返回桦树梁。
他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参与进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抱着树干,迅速滑下了水青冈树。
王岳也紧跟着快速下来,只见宋阳正在翻看王岳带来的一包东西,挑挑拣拣之后,从里面拿出一把杀猪刀,又找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木凿,说道:“岳哥,去找两根直一点的长木把回来,把杀猪刀和这把凿子固定在上面!”
“小阳,你这又是要干啥?带着长把子的东西在山林里行动不方便啊,咱们不是有开山斧吗?”
这一路上,宋阳层出不穷的举动,让王岳看得眼花缭乱,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们这是要回桦树梁村子了,等他们回到村子,我们就很难对付他们了。要动手就得趁现在他们人少,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可是他们手里有枪啊……”
宋阳思索了一下,凑到王岳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问道:“岳哥,敢不敢干?”
“敢,有什么不敢的,老子这一路被这几个混蛋欺负得还少吗?就这么干了!”
王岳显得格外兴奋,他提着斧头,一头扎进林子里寻找合适的长木把,而宋阳则用其他凿子,把挑中的那把凿子上原本的木把敲了出来。
王岳很快从一丛灌木丛里找来两根长木棍,简单修整后,把杀猪刀和凿子分别固定在上面,然后各自在后腰别了一把开山斧。
宋阳转头对吴淑华说道:“华姐,这山里的路你比我们熟,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给我们指指路!”
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吴淑华已经将他们视为心里最可靠的人。
看到两人把杀猪刀和凿子固定在长木把上,她虽然不太清楚两人具体要怎么做。
但大概也猜出了他们的意图,肯定是想对付许天泽和今天还强迫了她的马千军,这两人都是她恨之入骨的,她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她立刻点头,坚定地说:“好!”
“我们得加快速度,得赶在他们前面,你还走得动吧!”
“没事,我能行!”
“那就出发!”
宋阳当即一马当先,提着长柄杀猪刀,从山坡上小跑着冲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桦树梁的山坳里,三条猎狗顺着土路一路小跑,来到通往山坳小院的土路岔口时,突然停了下来。
它们在地上一阵嗅闻之后,回头冲着身后跟来的一帮人汪汪叫了起来。
为首的那条猎狗,正是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