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沿着太空港边缘的阴影疾行，联邦舰队封锁了主通道，但那些锈迹斑斑的货运管道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他单手撑住通风口边缘，翻身跃入三层楼高的垂直通道，金属碎屑簌簌落在肩头时，耳麦忽然传来细微电流声。
\"慕先生，建议立即撤离c-7区。\"电子合成音带着机械式的急促，\"我们监测到虫族信号源正在向你方位聚合。\"
慕寒脚尖在管道壁轻点，整个人倒挂金钩般悬在半空，从腰间摸出枚巴掌大的全息屏。
淡蓝色光幕上，二十七个红点正从不同方向朝他所在坐标逼近，移动轨迹呈现标准的包围阵型。
\"终于舍得露面了。\"
他扯断被激光灼穿的袖口，随手将碎布抛向下方黑暗。
碎布坠落途中突然爆出刺目强光，临时制造的闪光弹让最近三个红点出现短暂偏移。
慕寒趁机抓住垂落的电缆，像灵猴般荡向对面平台。
落地瞬间，靴底与地面摩擦溅起一串火花。
他背靠集装箱急促喘息，胸腔里传来久违的灼痛感。
方才强行调动精神力突破封锁，让前几天与夜澜交手时留下的内伤隐隐复发。
\"慕先生，需要启动医疗纳米虫吗？\"耳麦里的声音带着程序特有的冰冷关怀。
\"闭嘴。\"慕寒抹去嘴角血丝，从后腰抽出特制电磁匕首。
刀身通电时泛起的幽蓝弧光，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映得愈发锋利。
远处传来机械关节活动的咔嗒声，那是虫族仿生战士特有的步伐频率。
集装箱缝隙间闪过人影，慕寒旋身挥刀，刀锋却在触及对方咽喉时硬生生停住。
穿着太空港维修工制服的青年举着双手，额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地面砸出细小水花。
\"我……我是老张头的侄子！\"
青年声音发颤，\"您在b区救过被黑虎帮勒索的维修工，我叔让我给您带话！\"
慕寒瞳孔微缩，匕首又往青年皮肤压进半寸。
鲜血顺着刀刃滴落时，远处传来仿生战士的金属咆哮，显然这边动静已经暴露位置。
\"说。\"他松开刀尖，却没收回武器。
\"叔说夜澜接了笔大单子，雇主是……是联邦科技部的人！\"
青年从怀里掏出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这是她落在更衣室的通讯记录，我叔黑进了她的终端……\"
话音未落，慕寒已经拽着青年扑倒在地。
激光束擦着他们后背击中集装箱，熔化的铁水溅在青年小腿，烧焦的肉香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往东跑，一公里外有艘货运飞船。\"
慕寒甩手将芯片抛给青年，自己却朝相反方向狂奔。
仿生战士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他故意踢翻路边的燃料罐，蓝色火焰腾起的瞬间，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冲出仓库区时，慕寒差点撞上全副武装的联邦巡逻队。
领队军官显然早有准备，镭射牢笼在他头顶张开电网的瞬间，慕寒调转方向扑向旁边污水渠。
恶臭的黑色液体溅满全身，他却在污水中摸到个硬物——是早该被淘汰的实体钥匙。
\"慕寒中将！\"军官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你居然还活着！\"
慕寒从污水里起身，湿透的作战服紧贴着精壮身躯。
他甩开黏在眼前的碎发，指尖摩挲着钥匙表面的联邦徽章。
这个称呼，这个徽章，还有十二年前那场该死的\"意外事故\"……
\"长官，需要激活记忆清除程序吗？\"见习官的询问将慕寒拉回现实。
军官盯着全息屏上跳动的红色警告，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
慕寒笑了。
他随手将钥匙抛给军官，在对方手忙脚乱接东西时，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撞向侧面墙壁。
钢筋混凝土在他拳下碎如豆腐，裂口处露出的金属舱门上，联邦机密等级的电子锁正在急速闪烁。
\"你们在找的东xZ在这里。\"慕寒转身面对追来的士兵，作战靴碾过满地玻璃碴，\"需要我帮忙按密码吗？上校？\"
军官脸色瞬间惨白。
慕寒从他颤抖的肩章读出军衔，这个发现让战局变得更加有趣。
他慢条斯理的擦去手背血迹，抬脚踹向电子锁下方。
警报声骤然停止，舱门弹开，幽蓝冷光照亮了所有人惊恐的脸。
整面墙的维生舱里，浸泡着无数与虫族基因融合的人类躯体。
最中央的培养皿中，夜澜紧闭双眼悬浮在营养液里，她后颈处凸起的虫族腺体，正在有规律的跳动。
\"十二年前，联邦用三十万边防军做诱饵，就是为了这个？\"慕寒的声音轻得像呢喃。
他想起蓝星战友们被虫族撕碎时的惨叫。
想起自己坠落太空时看到的联邦舰队冷眼旁观，忽然觉得胸腔里的灼痛变成了滚烫的岩浆。
军官拔枪的手被慕寒踩住脚踝，骨骼碎裂声清脆悦耳。
\"告诉你们的主子，\"慕寒弯腰凝视对方因剧痛扭曲的脸，\"就说当年没烧干净的余烬，回来讨债了。\"
他转身走进虫族实验室，身后传来联邦士兵的哀嚎与求饶。
慕寒撕下夜澜培养舱的编号牌，金属铭牌在掌心烙出焦痕。
\"慕先生，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AI的机械音带着罕见的情绪波动，\"坐标已发送至您的终端，建议立即撤离。\"
慕寒看着全息屏上跳动的红点，笑出声来。
他扯断手腕上的身份识别器扔进营养液，看着蓝色液体沸腾翻滚，将夜澜苍白的脸慢慢吞噬。
\"好戏开场了。\"他按下实验室的自毁按钮，爆炸倒计时跳动的红光中，慕寒哼着童年时母亲常唱的摇篮曲，大步走向新的战场。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慕寒却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向太空港最混乱的赌场区。
烟熏火燎的空气里混着廉价威士忌的味道，他倚在吧台边要了杯合成酒，镜面倒影里，三个不同方位的赌徒同时放下酒杯。
\"联邦的狗，虫族的虫，还有……\"慕寒晃着琥珀色液体，忽然将酒泼向身后，\"夜澜小姐，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玻璃杯碎裂声中，夜澜握着淬毒匕首从阴影走出。
她左眼缠着绷带，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虫族特有的鳞片状纹路。
\"你毁了我的任务。\"
她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铁皮，\"但雇主说，活人比尸体更有价值。\"
慕寒指尖敲着吧台，全息投影的酒单在他面前不断变换。
\"让我猜猜，\"他忽然抬眼，漆黑瞳孔里映着夜澜扭曲的脸，\"你背后的买家，是不是也挂着联邦科技部的工牌？\"
夜澜瞳孔骤缩，慕寒已经掀翻吧台。
木制柜台砸向追兵的刹那，他拽着夜澜滚进赌桌底下。
骰子与筹码雨点般落下，慕寒用身体护住女人后颈，自己后背却结结实实挨了记能量鞭。
\"为什么救我？\"夜澜的匕首抵着他咽喉，虫族腺体因情绪波动发出幽光。
慕寒吐出嘴里的血沫，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狐狸。
\"因为……\"他忽然低头咬住女人耳垂，\"你身上的信味素，可比虫族的好闻多了。\"
夜澜浑身剧颤，匕首\"当啷\"落地。
慕寒趁机夺过她腰间的脉冲枪，反手将追兵轰成焦炭。
爆炸的气浪掀翻赌桌，他们在火光中翻滚着撞进安全通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慕寒掰开她手腕，将人抵在墙角。
灼热的呼吸喷在女人染血的锁骨上。
\"从你在培养舱里，腺体跳动频率和联邦军官的心跳完全同步开始。\"
慕寒用力按住她颈侧凸起的血管，\"你说，如果我现在捏碎这里，你的雇主会不会心疼？\"
夜澜闷哼一声，却突然放松身体靠进他怀里。
她扯开衣领露出虫族腺体，暗紫色血管在雪白肌肤下蜿蜒如毒蛇。
\"试试看啊，慕寒中将。\"
夜澜指尖划过他胸前的弹孔疤痕，\"十二年前他们没烧死的怪物，现在会不会为个半成品发疯？\"
慕寒扣着她腰的手猛然收紧。
远处传来联邦舰队登陆的轰鸣，夜澜却踮脚吻上他唇角血迹。
\"合作如何？\"她舌尖扫过他唇瓣，\"你帮我杀光虫族，我替你掀翻联邦。\"
慕寒盯着她眼底跳动的幽蓝火焰。
他拽着女人撞开消防通道铁门，身后是此起彼伏的爆炸与追兵的怒吼，而他们就这样在火海中接吻，像两个疯子在跳最后一支舞。
慕寒将夜澜推进狭窄的通风管道时，联邦的离子炮刚好轰塌他们藏身的残骸。
碎石雨中，女人发梢的焦糊味混着血腥气钻进他鼻腔，他抹了把脸上血污，突然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夜澜在管道里回头，暗红血珠顺着她高耸的眉骨滑落，在尖下巴凝成妖异红痣。
\"笑我们像两只过街老鼠。\"
慕寒单手撑住即将倾塌的钢梁，另一只手把脉冲枪塞给她。
\"联邦的走狗和虫族的寄生体，倒是绝配。\"
夜澜接过枪时指尖擦过他掌心，潮湿触感让两人都是一颤。
远处传来机械义体特有的沉重脚步声，慕寒转身冲进火海，扬声扔下句：\"跟紧了，寄生虫小姐。\"
他们沿着被炸开的缺口逃进地下管网，污水在脚下泛着诡异荧光。
慕寒突然停步，夜澜差点撞上他后背。
\"又怎么了？\"
\"你腺体在发烫。\"慕寒回头，指尖点在她后颈凸起的虫族特征上，\"每次联邦的人靠近，这里就会像烧红的炭。\"
夜澜挥开他的手，脉冲枪上膛声清脆刺耳。
\"你不如担心自己还能活多久，慕寒中将。\"她刻意咬重那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称呼。
\"联邦最新型的生物追踪器，可是直接植入你脊椎的。\"
慕寒无所谓的耸肩，带着她在迷宫般的管道里七拐八绕。
\"你在兜圈子？！\"
\"嘘——\"慕寒捂住她的嘴，侧耳贴在生锈的管道壁上。
远处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是无数昆虫振翅。
他眼底闪过寒光，拽着夜澜撞开一扇锈蚀的铁门。
门后是废弃的污水处理池，漂浮的绿色藻类间，赫然停着艘老旧的逃生舱。
慕寒撬开舱门，夜澜按住他手背：\"等等，这味道……\"
她话音未落，池水突然沸腾。
无数半透明的虫卵从藻类中浮起，黏腻的卵鞘破裂声此起彼伏。
慕寒扯着她倒退几步，看着密密麻麻的幼虫破壳而出，那些长着人类面孔的畸形生物挥舞着节肢，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联邦的杰作。\"夜澜握枪的手在抖，瞳孔却因兴奋收缩成竖线，\"他们居然把虫族母皇的基因和人类胚胎结合……\"
慕寒突然将她扑倒在地。
激光束擦着他们发梢击中虫卵，腥臭液体泼溅在防护服上滋滋作响。
他抱着夜澜滚进逃生舱，在舱门关闭瞬间，看到全副武装的联邦士兵从阴影中走出——为首的竟是本该死透的林烨。
\"真遗憾，慕寒中将。\"林烨的机械义眼闪着红光，\"您本可以成为最完美的实验体。\"
逃生舱剧烈震颤着升空，夜澜突然抓住慕寒衣领：\"你早就知道这里有虫族孵化场？\"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往这儿跑？\"
慕寒启动手动驾驶，老旧仪器发出刺耳警报，\"十二年前，我就是在这里找到第一具虫族寄生体的。\"
他忽然转头，漆黑瞳孔映着女人苍白的脸，\"和你现在这副模样，一模一样。\"
夜澜呼吸一滞，腺体突然传来剧痛。
慕寒趁机夺过她的枪，却不是瞄准追兵，而是对着她后颈扣动扳机。
紫色血液溅上控制台时，夜澜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忍着点，寄生虫小姐。\"
脉冲弹精准的灼穿她皮下组织，将一枚微型追踪器打成焦炭。
慕寒随手扯下块电路板按在她伤口上，在女人闷哼中勾起嘴角：\"现在，我们扯平了。\"
逃生舱冲出大气层时，联邦舰队已在轨道上布下天罗地网。
慕寒却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小行星带一头扎去。
夜澜看着雷达上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你疯了？\"
\"比疯？\"慕寒在陨石雨中闪避着联邦炮火，\"我早就疯够了。\"
慕寒抓住女人手腕按在自己胸口，\"听见了吗？这颗心脏，是联邦用虫族基因改造的。\"
夜澜指尖触到他皮肤下诡异的脉动，腺体又开始发烫。
慕寒却在此刻松开她，全神贯注的操控逃生舱：\"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因为联邦需要个活样本，来研究怎么把虫族基因植入人类。\"
逃生舱突然剧烈颠簸，慕寒猛打方向盘避开迎面而来的陨石。
\"合作愉快，夜澜小姐。\"他在爆炸的火光中低语，\"现在，让我们给联邦送份大礼。\"
逃生舱撞向联邦旗舰，慕寒将夜澜塞进逃生舱夹层。
女人瞳孔缩成竖线，虫族特征不受控制的蔓延全身。
慕寒却笑着按下自毁按钮，在火光吞没一切前，将注射器扎进她颈动脉。
\"这是解药。\"他抹去女人眼角的泪，\"也是毒药。\"
夜澜在剧痛中蜷缩成虾米，看着慕寒被爆炸的气浪掀向太空。
她想起培养舱里看到的场景——那些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躯体，每一具都长着和慕寒一模一样的脸。
慕寒在真空中对她比了个噤声手势，联邦旗舰的碎片擦着他身体坠向小行星带。
夜澜看着他逐渐冰冷的笑容，忽然明白那些关于\"慕寒中将\"的传说都是谎言。
真正的怪物，此刻正在她血管里苏醒。
当联邦的救援队找到夜澜时，她蜷缩在逃生舱残骸里，后颈的腺体已经变成璀璨的宝石蓝。
记者们争相拍摄这历史性一幕，却没人注意到她掌心攥着的芯片。
那是慕寒最后塞给她的，记录着联邦最高机密的孤品。
而此刻的宇宙深处，慕寒漂浮在陨石碎片间，看着全息屏上跳动的红色警告。
早该死透的躯体，正因虫族基因的注入焕发新生。
他扯开被撕裂的作战服，胸口狰狞的伤疤下，新生组织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哼着摇篮曲，任由身体被小行星引力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