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着车离去。
我站在路边轻轻一笑。
不用猜也知道怎么回事，除了周栀子没有第二个人能够随时随地不分场合时间把他叫走。
这是他给周栀子的特殊待遇。
我驱车来到医院，带上很兴奋的弟弟来到了墓园，墓园的位置有些偏僻，在一个山坡上。
车子上不去，我和弟弟将车子停在山坡下徒步上山。
看到妈妈的墓碑，我有些恍惚。
弟弟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距离上次来看望您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儿了，这段时间，姐姐的工作很忙，我又在医院疗养身体，医生也不让出门，所以一直没有来看您，您不会生我和姐姐的气吧？”
三个月……
总共也才90多天。
可事实上我已经有三年没有来看过妈妈了。
上一世，我被囚禁了一年多。
在那之前，弟弟和闺蜜相继出世，我和周琛言的婚姻一片狼藉，周栀子虎视眈眈，明里暗里的算计，让我防不胜防，难以招架。
自然也没时间去看望母亲。
这会儿心里头充满了愧疚，觉得自己太不孝了。
我跪在地上烧纸，嘴里絮絮叨叨。
“您不要担心，我和弟弟近来生活的很好，我有上班自己赚钱，弟弟的身体也越来越好，有最好的教授帮弟弟看病，弟弟的心脏病一定可以康复……”
“姐，等我身体好了之后，我也想出去上班。”
慕航看着我的脸色。
我揉了揉他的头，“等以后你身体康复，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姐姐不会拦着你的。”
“谢谢姐姐！”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凡事都要量力而行，就算之后你的身体康复了，但还是要注意不能太过辛劳。”
“嗯嗯，我都听姐姐的！”
慕航乖巧极了。
我有点想笑，十几岁的少年，学还没上完，就想着出去工作赚钱了。
笑着笑着我又觉得伤感。
他这个年纪正是顽皮的时候，却已经想着赚钱养家。
祭拜完母亲，我带着弟弟回去。
下山时，在半山腰上遇到了一场车祸。
是一辆车子转弯时撞到了山壁，后面的车子躲闪不及，一头撞了上去，好在两辆车子都怼到了山壁上，并没有掉下山崖。
可里面的人伤的不轻。
最重要的是两辆车将道路阻挡，我的车子根本过不去，在我前面还有两辆车子被拦住了，
慕航从车窗探出脑袋，“看起来好像伤的还挺严重。”
我摇摇头，“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要出去凑热闹了，就在车里等等，饿不饿？渴不渴，车里有吃的。”
我特意在后座放了一个小箱子，里面装了许多零食，还有车载冰箱，里面有冰凉凉的饮料。
都是弟弟爱喝的。
慕航抱着饮料喝，满足的眯起了眼睛，“我就知道，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就是姐姐！”
“我是你姐，不对你好对谁好？”
我余光瞥见地上有一个手机，也不知道是谁的，我想着下去捡起来，谁知开门下车时，自己的手机掉在地上。
屏幕摔坏了，开不了机。
我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交给警察。
却恰好目睹了一场悲剧。
两辆车子的主人分别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车上载着一个女人，而女人的车上载着一个孩子，
女人大概是为了保护女儿，将所有的危机聚集在了自己这边，整个人浑身上下全是血。
小女孩跪在女人身上，一直在哭，伸着手却不敢碰她。
“妈妈……”
女人一直没什么反应，救护车匆匆赶到，将女人放在担架上，女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女人伤的这么重，却突然像是来了精神，一把抓住女儿的手。
“嫣儿，别怕……别哭……”
她声音沙哑，可是说出这几个字却格外清晰，然后歪头吐出一口血，慢慢闭上眼睛。
旁边的护士赶紧进行抢救，又进行心肺复苏。
大概做了20分钟，
女人没有一点动静。
护士累得满头大汗，却只能遗憾地宣布，“不行了。”
呆呆的跪在旁边的小女孩，像是此时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其他人扑到妈妈身上。
“妈妈，你醒醒，带我回家……”
小女孩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引人同情，可女人一点反应没有。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原本准备来抬女人的担架只能去抬另外一个伤者。
但女人的尸体也不能留在这里，最终还是被拉走了。
护士和警察都想把小女孩带走，但嫣儿不愿意，她就抱着一个带着鲜血的单肩包跪坐在地上。
在那里发呆。
大家都有些担心小女孩的状态，可是不管怎么劝小女孩就是不听话，大家也没了办法，不敢再过度刺激。
只能将那块位置空出来给她。
弟弟忧心忡忡，“姐姐，你说那个孩子会不会想不开呀？”
我摇摇头，“不知道。”
“要不我们去跟她说说话吧。”
我点点头，和弟弟走了过去，小姑娘像是没看见我们，不理我们，无论我们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但我们的本意也不是让他和我们聊天，只是希望能和她说说话，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毕竟大家都失去了母亲，没有谁比我们更了解彼此的感受。
我和弟弟一左一右，就蹲在小女孩身侧，弟弟是个话唠，平时在医院里没人说话，攒了一肚子。
现在也不管小女孩是否回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和小女孩更多的是倾听。
正说着呢，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喧哗。
“你谁啊？里面是车祸现场，你不能进去！”
“唉，先生你不能进去！”
似乎是有人要硬闯，而警察们正在维持秩序，将人拦住。
“谁呀？这么没有素质……”
慕航嘟囔着。
我也觉得挺没素质的，大家现在都在耐心等待，这人急什么？
我不再关注那个方向，低头看向小姑娘。
嫣儿正抬头看着我，小姑娘生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清澈见底，可此时眼底却带着茫然与绝望。
我心头一滞。
我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这是早上买来给弟弟吃的，弟弟有些低血糖，偶尔会犯晕。
我已经习惯在口袋里备着。
剥开糖纸，将糖块递给她，嫣儿没有动。
我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过，我也不想劝你，不要伤心难过什么的，因为那不可能，但是你现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不让你妈妈为你担心，对不对？”
嫣儿慢慢伸手去拿那颗糖果。
看到她终于把糖果吃了，我和慕航都松了口气。
“慕烟。”
听到这个声音，我下意识抬头。
周琛言站在不远处，呼吸还有些急促，周围都是拦着他的警察，他却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直勾勾的盯着我。
冲过来将我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