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心里“咯噔”一下。
“莫庭！”
张霖紧张的想上前解释两句，可张嘴又发现好像没什么能说清楚的。
他不知道苏莫庭听了多少，但是，仅凭他听到的最后一句，以苏莫庭的头脑也能推断出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霖站在原地，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眼神在苏莫庭和秦禛之间来回游移。
反观秦禛，他却是十分坦然地面对着苏莫庭。
他轻轻弹了弹烟灰，眼里波澜不惊。
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像就算苏莫庭知道了他曾经所有的算计和心思，也无所谓。
因为秦禛内心笃定，苏莫庭绝对不会告诉苏样儿这些真相。
当初，苏样儿就是因为苏莫庭的病情，迟迟不肯答应他的求婚。
所以他才想方设法换种方式，把苏莫庭安排到龙虎山上去医治的。这样一来苏样儿就不会怕亏欠自己，也没有了心理负担。而苏莫庭不在她身边，她就自然更加依赖自己。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他和苏样儿的感情迅速升温、稳固，一切都水到渠成。
在他眼里，这是一举两得的方法，苏莫庭更不会蠢到现在还来戳穿他的秘密。
毕竟，木已成舟，苏样儿已经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当年，他只是撒谎哄骗苏莫庭一句他就束手无措了。
而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他又怎么会忍心再让怀孕的妹妹知道真相的另一面，他苏莫庭始终都是牵制她的砝码之一。
这一刻的苏莫庭，依旧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秦禛，两人就这样暗自交锋地对视着。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他们两人眼中的复杂情绪在碰撞、交织。
直到，身后传来那声清脆的女音：
“大哥？你怎么站在门口？秦禛他们人呢？”
原来是苏样儿刚睡醒，就出来找他们了。她穿着宽松的毛衣，头发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减那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秦禛在听到声音的瞬间，直接双指就掐灭了烟头。
山外的风一吹，那燃烧过的烟草味和刚才紧张的气氛一起消散，仿佛刚才激烈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秦禛站在原地，任由山风把身上残留的味道吹散，脸上表情已经变得柔和。
而苏莫庭已经回身，看着走近身旁的苏样儿。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投向苏样儿的肚子，只是轻轻扫过一眼，便上前一步，稳稳扶住她着急走来的身躯，声音温柔如轻风：
“外面风大，怎么出来了。”
“我听二哥说，你出来找秦禛他们了。我就……”
苏样儿话还没说完，这时，秦禛已经大步走来，上前自然就牵过她另一只手，占有欲满满。
而苏样儿自然靠向他，笑着仰头看他：
“哦，原来你在外面，你们是不是在这儿看风景啊？我最喜欢这边的视野呢。”
“从山门前这里望出去，能看到半山腰一直延伸到山脚下那一片的桃花林呢。”
“真的好美，很好看，秦禛你说是不是？”苏样儿兴奋地说着，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闪烁的星星。
秦禛感觉着她的手微凉，就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细心地拢好，低头看向她时，眼里满是她，温柔的回应说：
“嗯，是很美，也很好看。”
瞧他，说这话的语气，一惯的满是宠溺。
也不知他这话里，到底指的是桃花美，还是人美，反正苏样儿被他垂爱眷注的眼神看羞了脸。
旁边的苏莫庭，视线始终停留在二人身上，就连几步外的张霖也不例外。
张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叹谓。
他看到秦禛对苏样儿无微不至的关怀，那些温柔的举动、深情的眼神，无一不让人相信秦禛对苏样儿的爱是全心全意的。
他是真的想要给苏样儿幸福，用自己的全部去呵护她。
然而，这份浓烈爱意的深处，却夹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极端占有欲。
这个霸道的男人，他要苏样儿的世界里只有他，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心思都只为他一人停留。
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苏样儿，对那些试图接近她的人都充满了警惕，甚至是敌意。
这种占有欲在某些时刻表现得尤为明显，让身为旁人的他，都不免感受到其中的压迫感。
那就更别说是苏莫庭呢。
苏莫庭与苏样儿之间深厚的兄妹情，在秦禛眼中，或许是一种威胁吧。
张霖内心不禁深叹一声，看来秦禛只是把苏莫庭留在龙虎山一年，或许已经是手下留情。
如果真疯起来，说不定要永远把苏莫庭跟苏样儿分隔开来，不让他们相见。
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张霖的脑海。
等等，永远分开？
苏莫庭能下山的条件是什么来着？
——每个月十五必须回龙虎山一趟。
张霖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这不就意味着，苏莫庭实际上被限制在了岚川，无法真正自由地离开吗？
想到这里，张霖的身躯猛地一阵颤栗。
他抬眼看向前面的秦禛、苏样儿和苏莫庭，三人站在一起，看似是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
可在张霖眼中，却像是看见苏家兄妹间，被一条无形的线硬生生地分割开来，界限分明。
这一刻的张霖，对秦禛那些狠厉又难以捉摸的手段感到了畏惧。
面对富贵滔天的秦大少爷，权势通天的秦家。
甚至有那么一刻，张霖竟然不知该祝福他们，还是该替那个单纯善良的苏样儿多一份担忧。
这时，站在那两男人中间，笑得灿烂如花的苏样儿，拉起旁边苏莫庭的手，一脸激动地说：
“大哥，你马上就能下山了，到时我就可以带你看看山下的桃花林，真的超美的。”
“嗯，是的，我终于可以下山了。是吧，阿禛。”苏莫庭轻笑着回应苏样儿时，却抬眼投向秦禛，目光平静，却又似乎带着一些深意。
秦禛单手插兜，一手完全揽过苏样儿的肩膀在怀里，高扬着下巴的姿态，像在俯瞰众生的神明一样，凌驾万物般的高大威严：
“当然。看你恢复得这么好，我也为你高兴。所以……李老头的吩咐，你最好照办，那也是为你好。”
“………”
“是吧，样儿。”
这段莫名针锋对决的话语，最后被他巧妙转变一句，轻轻化为泡影随风飘去。
苏样儿抬头看着他们两人，隐隐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
不过她没多想，仍然沉浸在能和大家团聚一起吃年夜饭的喜悦之中，高兴点头：
“是啊！大哥，我们一定要听从李爷爷的治疗方案。李爷爷真是太厉害了。”
“我自然是要听的，毕竟……”
苏莫庭看着苏样儿幸福的笑脸，眼神也变得十分坚定地看向他们。
“……我还想，多活五十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