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 看着费斯特手里的磐蟹，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语气里满是不屑的嘲讽。
“就因为这只不起眼的小机械？费斯特，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居然凭着一只破螃蟹就认定我是假的？你不觉得你的判断太草率了吗？我们可是从小一起偷面包、一起扛枪的最好兄弟！”
费斯特攥紧了手里的缺口扳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机油和汗水混在一起，黏腻得难受。他垂着眼，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这两天我确实做了挺多草率的决定 —— 选错了突围路线，没护住强尼和加比，连你...... 连真正的你都没能带回来。”
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却死死盯着 “比尔” 的脸，语气里满是刻骨的思念。
“比尔...... 老比尔，他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会狠狠拍着我的后脑勺，笑话我是个连方向都分不清的蠢货。我很想他，真的很想他，想跟他再吵一次架，想再听他骂我两句......”
话音落下，费斯特举起手里的扳手，金属表面反射着帐篷里的烛光，带着冷冽的杀意。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变成他的样子...... 现在就从老比尔的身体里滚出去！别逼我用这把他亲手修过的扳手，把你脸上的面具一点一点捣下来！”
“比尔” 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洛洛，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刻意的委屈。
“洛洛，你也和他一样，要伤我的心吗？你忘了是谁昨天把你从萨卡兹的刀下救出来的？忘了我们约定要一起给强尼的家人送遗物吗？”
洛洛的身体轻轻颤了颤，她看着 “比尔” 那张熟悉的脸，眼泪却再也掉不下来。她缓缓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清醒。
“我永远相信我的家人，相信那个会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分给我、会在我害怕的时候拍着我肩膀说‘有我在’的比尔。”
她顿了顿，目光里满是失望与决绝。
“但是你...... 你越来越不像他了。比尔说话的时候，会看着我们的眼睛，会把‘小心’挂在嘴边；而你只会用哀求的语气逼我们相信你，你从来不会逼迫我们做选择，可你现在一直在逼我。”
“比尔” 脸上的伪装终于彻底裂开，他盯着费斯特和洛洛，语气里带着一丝阴狠的威胁。
“...... 你们真觉得我不是他？费斯特，你真能接受这个结果吗？要知道，要是我是假的，那你前两天为了救‘我’，派出去吸引萨卡兹注意力的那两个兄弟，可就白死了 —— 他们是为了保护一个冒牌货，丢掉了自己的命！”
费斯特的身体猛地一震，那两个战士牺牲的画面瞬间在脑海里闪过 —— 他们笑着跟他说“队长放心，我们一定把人带回来”。
最后却连尸体都没能完整找回。他死死咬着牙，牙齿都在发颤，突然嘶吼出声。
“谁都有资格说这种话！强尼的家人可以说，加比的妹妹可以说，唯独你他妈的没有！你不配提他们的名字，更不配提老比尔！”
“比尔” 看着费斯特失控的模样，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得逞的恶意。
“呵呵...... 你挺聪明的，居然能凭着一只磐蟹就识破我的伪装，可惜啊......”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泛起一丝诡异的源石微光，语气里带着冰冷的得意。
“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
伦蒂尼姆的城墙之上，夜风裹挟着铁锈与硝烟的味道，狠狠砸在黑色的城砖上。曼弗雷德披着厚重的披风，立在防御炮的阴影里，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眼神却像淬了冰，死死盯着下方灯火稀疏的城区。他抬手按了按腰间的佩剑，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炮手，准备好了吗？”
负责操控防御炮的萨卡兹战士连忙单膝跪地，铠甲与城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抬头时，额角还沾着调试炮械时的油污，语气里满是敬畏。
“回将军，防御炮已完成预热，炮口已瞄准目标地块，随时可以开火。”
曼弗雷德缓步走到炮口前，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炮管 —— 这门炮曾轰塌过反抗军的三座堡垒，炮身上的弹痕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他微微偏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记住，除了中央车站和铁轨，地块里所有的建筑，不管是厂房、民居还是废弃仓库，都是我们的打击目标。别留下任何一处能藏人的地方。”
“明白！”
战士立刻应声，手已经放在了开火的拉杆上，指节因紧张而泛白。
曼弗雷德却突然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补充道。
“把输出功率提到最高。我要让这片区域，连一块完整的砖石都剩不下来。”
“最、最高？”
战士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
“将军，要是把功率调到最高，炮弹的冲击力会炸穿地层的结构层，甚至可能引发地面塌陷 —— 到时候整个地块都会变成一片废墟！”
“废墟才好。”
曼弗雷德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远处隐约传来反抗声的方向。
“没听见赦罪师信使早上说的话吗？在他们眼里，这片地块连带着上面的破旧厂房，对我们来说早就没用了。留着只会给反抗军当藏身的窝点，不如彻底毁掉，省得麻烦。”
战士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多了几分迟疑。
“那...... 那我们在下面执行清剿任务的弟兄们...... 他们还没撤出目标地块，要是现在开火，他们会......”
“赫德雷会守在城墙下的安全区。”
曼弗雷德打断他的话，语气里没有丝毫担忧。
“能及时撤到安全区的，算他们命大；撤不出来的，就当是为萨卡兹的大业牺牲了。”
战士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 他想起那些在下面和自己一起喝过酒的弟兄，心里满是不忍。
“不是还有...... 还有去地下通道清剿反抗军的队伍吗？要是地面塌陷，地下通道也会被埋住，他们......”
曼弗雷德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他盯着战士，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冷意。
“嗯...... 你知道现在准备去地下找反抗军的人是谁吗？”
战士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骤变，声音都在发颤。
“难、难道是血魔大君？”
“知道就行。”
曼弗雷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要是这几炮能误打误撞打死那位血魔大君，倒是会让我...... 非常意外，甚至会觉得这趟任务没白来。”
他转过身，望着城区深处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的好奇。
“至于另一位...... 那个藏在暗处，连特雷西斯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曼弗雷德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炮管，发出 “笃、笃” 的轻响，语气里满是期待。
“我好奇很久了，假如他真的撕破伪装，尽全力和血魔大君打一架，赢的到底会是谁？这场炮火，或许能逼他露出点真本事。”
帐篷的帆布被猛地掀开，可露希尔抱着平板电脑快步冲进来，脸上还带着刚跑完的潮红，语气里满是急切的欣喜：“太好了，你们都在这里 —— 我刚从通讯室过来，总算赶上了！”
可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了帐篷里的不对劲：阿米娅掌心还泛着未散去的源石微光，费斯特举着扳手，洛洛红着眼眶，而 “比尔” 被黑色能量网困在床边，气氛剑拔弩张。可露希尔愣了一下，疑惑地眨眨眼：“哈？为什么你们看起来像是要打架？难道是...... 内讧了？”
“别管这个了，博士！” 可露希尔突然想起正事，慌忙把平板电脑递到博士面前，屏幕上跳动着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我照你说的，让无人机在地面低空巡航监测 —— 萨卡兹果然又有动作了！就、就是城墙上的那门城防炮！炮口出现了明显转动，正在调整角度，看样子是要瞄准什么地方！”
克洛维希娅脸色骤变，立刻掏出通讯器，指尖飞快地按着按键：“立刻通知海蒂女士和哈默，让所有伤员和行动队成员放弃物资，从备用撤离通道转移，我们必须立刻撤离这里！”
“等等！不对劲！” 可露希尔突然盯着屏幕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惊恐，“平板电脑检测到强烈的源石能量反应！城防炮的功率正在飙升，他们...... 他们正在瞄准我们所在的位置！坐标完全对上了！”
她低头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倒计时，声音都在发颤。
“十秒，还有十秒 —— 炮口预热完成，马上就要开火了！”
“九秒 —— 能量读数还在涨，这一炮的威力能把整个帐篷炸成粉末！”
“别倒数了！快跑！”
博士一把抓住身边的阿米娅的衣袖，率先冲向帐篷门口，黑色能量网在阿米娅转身的瞬间消散 —— 现在根本没时间再管 “比尔” 的真假，活下去才是首要任务。
可就在所有人都往门口冲的时候，费斯特却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过身，一把揪住 “比尔” 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比尔” 踉跄着站稳，眼神里满是错愕，语气带着一丝慌乱。
“—— 你为什么要抓住我？现在都要被炸死了，带着我只会拖累你们！”
费斯特没有回头，只是死死攥着 “比尔” 的衣领，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
“...... 你之前说的，我们是最好的兄弟。老比尔从来不会骗我，我不想...... 不想因为我的判断太草率，错过最后救他的机会。就算你是假的，我也要带你一起走 —— 至少，不能让老比尔的身体葬在炮火里。”
“队长！快一点！”
洛洛跑在最后，伸手想去拉费斯特，却发现费斯特拽着 “比尔” 的力道极沉，她使出浑身力气，胳膊都在发抖。
“我有点...... 拉不动你们...... 炮火要来了！”
“比尔” 看着费斯特紧绷的侧脸，又看了看洛洛通红的眼眶，沉默了许久。帐篷外已经传来炮弹破空的尖啸声，地面开始微微震颤，灰尘从屋顶簌簌落下。
他突然轻轻笑了，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伪装，只剩下一丝复杂的温和。
“你们确实...... 很有趣。比我见过的所有反抗军都要固执，也都要重情。”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费斯特的手背，示意他松开。
“再见了，队长。谢谢你，没有真的用扳手砸向我。”
然后，他又转向洛洛，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
“再见了，洛洛。对不起，用老比尔的样子骗了你这么久。”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帐篷里的每一个人，声音放得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不属于 “比尔” 的郑重。
“老比尔在最后一刻，还在跟我念叨你们的名字。他希望你们都能活下去，好好守护伦蒂尼姆，也好好照顾自己。这是他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推开费斯特和洛洛，自己整个身体直接倒回帐篷里。
其他人也来不及多想，只好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