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一战的结果你怎么看?”蒙恬没有和刘邦作战过,想从韩信嘴里了解刘邦的情况。
“皇帝自己也是统兵将领,但是能力上限也只是十万人。三十二万人反倒是负担了。”韩信说。
这其中的道理,蒙恬就很明白。指挥官自身能力、经验、头脑、团队能力不足以管理三十万人军队,兵越多负担越大,最后战场上会顾此失彼、一塌糊涂。
而铜鞮一带山高林密,当地本来就贫瘠、粮秣不足,后勤再跟不上,部队自己都会被自己拖垮。
阵斩王喜是一个战果,只是这战果太小。韩王信逃出雁门关流落到草原上,也是一个战果,但是这个战果对天子亲征、三十二万大军讨逆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大战果。长安洛阳的那些功勋之士眼巴巴看着皇帝亲征,天下还有好多并不服帖的异姓诸侯,想看一看没有了韩信的天子到底是什么成色。
刘邦没有脸撤军。
把陈平等一干勋贵列侯调入军中,说是要一战而灭匈奴,永绝帝国北方的威胁。
周勃曹参指挥20万步兵主力,在晋阳一带扫除韩王信残余势力,确保韩王信无法再得到来自雁门关内的补给。
灌婴和樊哙掌管骑兵在外围策应。
有曹参,有灌婴,看起来和齐王韩信的麾下没差。但是同样的人,在不同的统帅麾下,效果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曹参和灌婴在这一战中,并不是一个方面的绝对统帅,身边总是放了刘邦信任的心腹之将。监督掣肘的意味很是浓重。
郦商也参加到这一战,不过郦商的部队就只是远远离开大部队,在战场边缘侧影。
先头部队是皇帝刘邦亲率2万轻骑兵,快马、快刀、快意恩仇的刘皇帝!
这一支先头部队跑得极快,很快就甩开了后面的部队,直抵平城(山西大同)。
一路上并没有看到韩王信和匈奴人的队伍,野蛮的匈奴人哪里懂得什么战争,听到我皇帝带着三十二万军队来袭,怕不是尿裤子了吧?
平城是群山之中的盆地,前哨士兵在这一带发现了车马的痕迹,汇报给皇帝。从平地上很难分辨这些痕迹的方向,皇帝便带队纵马登上了平城附近的一个小山丘,从高处俯瞰这些痕迹。
登上山顶,看到这些马蹄印、车辙印已经形成包围这个小山丘的道路,皇帝立刻警惕起来,从已经形成的道路看过去,这队伍规模之大,已经远超之前的情报,而马蹄痕迹如此清晰,这是刚刚经过的部队啊!
“快撤……”皇帝刚刚下令,就已经感觉到地动山摇。
四处的山坳里,一队队战马从林间踏步而出。
围绕着小山包,匈奴人的战马成阵列在这块小小的平原上汇聚,把山丘包围起来。
东方骑兵是一色青马,西方骑兵是一色白马,南方骑兵是一色赤马,北方骑兵是一色乌马。
四方配四色,在残阳之下,匈奴的骑兵宛如怒海波涛一样,而小小的山丘,此刻就如狂涛中的一叶小舟。
在刘邦一生之中,不是没有面对过强敌、不是没有经历过敌众我寡、也不是没有被围困过。
但是从没有如此刻一样,感受到恐慌。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落入陷阱之中,匈奴人居然也会设伏了,居然懂得利用地形,在平城这块狭窄的盆地之中,设下了这个陷阱,看骑兵来的方向,这些骑兵早已经分布在周边的山林之中,只等自己进入平城,就四面合围!
夕阳在白马身上勾勒出金边,在赤马身上如燃烧的火焰。
大意了。自己的轻骑部队跑的太快,只想追上韩王信、只想抓住韩王信,全没想到韩王信只是一个诱饵,人家已经设下了埋伏,准备活捉自己。
这小小的山丘,暂时成为自己的城寨堡垒,但是携带的粮秣本就不多,轻骑兵也没有携带筑城守城的器械,虽然限于地形,匈奴人的骑兵一时不会上山来,但是自己这一干人,又能守多久呢?
若是淮阴侯韩信统军,定不会让这样一支轻骑孤军深入,他定然是以曹参为锋锐,让步兵稳步向前,以灌婴为侧翼,对敌人进行骚扰,打乱敌军的部署的……
可惜,自己这次没有把韩信带来,可惜,世间已无韩信了!
陈平快跑到刘邦身边:“陛下,要抓紧做好防御,对外示警,我们援军赶到,里外迎合,或可突围而出?”
夏侯婴已经带着亲随的小队,下到山脚下,将带来的车队卸下马匹,以战车相连,简单构筑了车城,阻住上山的道路,暂时阻挡一下匈奴士兵。
陈平指挥士兵,在山顶开出一块空地,把砍伐的树木堆在这块空地上,点燃起火堆,浓烟冲天而起,在整个大同平原,各处都可见到这一股浓烟。虽然临时堆起的浓烟并不能传递什么有效的信息,但是总能给周围的部队一个信号——此处有战事。
刘邦靠在一株巨树下,脑子已经是空的了,
匈奴有备而来,看四方战马的气势,主力部队超过三十万,2万对三十万,自己怎么也想不出一线生机。
士兵们已经开始在小山丘上搭起帐篷,为陛下准备夜间休憩的场所。剩余的士兵则开始在林间挖地设灶,准备暂时休息。
这种小山丘,在军事上是一种绝地。四处平野,山丘上没有水源,一旦被围,只能白白消耗有限的粮秣,士兵们撑不了几天的。
中下级军官们都很清楚接下来的局面,各个面露忧思。
也许是山顶那个烟柱上升,搅动了空气,随着烟柱,天空中渐渐汇聚起乌云,渐渐地,浓云翻滚,天空中居然飘飘荡荡下起雪来。
这是汉七年冬十二月,在这个寒冷的日子,汉皇帝刘邦率两万轻骑,被匈奴单于四十万骑兵围困在平城外的一座小山丘上,这个小山丘的名字,叫白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