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无形的“口”,仿佛连接着混沌的源头,是万物归墟的终点!它贪婪地吮吸着,雷鸣的雷霆本源、他万古积累的意志、甚至这片意识雷海本身蕴含的浩瀚能量,都如同百川归海,被源源不断地强行剥离、扯碎,拖入那深不见底的混沌黑暗之中!
“呃啊——!!!”
雷鸣的万丈化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小、虚化。三千丈…一千丈…五百丈…他的形态再也无法维持,从顶天立地的巨人,坍缩成一团剧烈挣扎、扭曲、不断被抽离出紫色和炽白光流的恐怖能量核心。那核心中,雷鸣扭曲的面孔时隐时现,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骇然。
“不!停下!吾乃雷霆主宰!万劫不灭!汝是何物?!!”他的意志发出最后疯狂的质问,声音却已变得微弱而断续,如同风中残烛。
回答他的,只有那混沌之口更加贪婪、更加迅猛的吞噬!雷鸣的能量核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飞速干瘪下去。
当那核心缩小到不足百丈,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火时,雷鸣最后凝聚起一丝残存意志,那扭曲模糊的面孔死死“盯”向陈玄意识所在的方向(尽管那里已被混沌取代),发出了一声穿金裂石、蕴含着无尽怨毒、惊惧与一丝……恍然大悟的凄厉呐喊:
“归源?!不!你……你不是容器!你是……你是——!!!”
最后的话语,被彻底吞噬的黑暗无情掐断。
“噗!”
如同烛火熄灭的轻响。
雷鸣那最后一点挣扎的能量核心,连同他残存的意志碎片,彻底消失在那张无形的混沌之口中。浩瀚的意识雷海失去了主宰,狂暴的能量失去了目标,开始无序地翻腾、逸散,但很快也被那混沌之口贪婪地吸收、平息。
吞噬完成。
那张无形的混沌之口,如同饱食的巨兽,缓缓闭合、隐没,最终彻底消失在陈玄意识体的最深处。那股凌驾一切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混沌意志,也如同退潮般悄然沉寂下去,仿佛从未苏醒。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逐渐黯淡、崩解的意识空间。头顶的炽白天穹熄灭,脚下的雷洋枯竭,穿梭的电蛇湮灭。只有陈玄那微弱、近乎透明的意识体,孤零零地悬浮在虚无之中。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个荒诞而恐怖的噩梦。力量的碰撞、本源的守护、混沌的吞噬……还有雷鸣最后那戛然而止、充满无尽惊骇的呐喊……
“你不是容器……你是——!!”
那未尽的呐喊,像一把冰冷的钩子,死死钩住了陈玄的灵魂。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彻骨,瞬间冻结了他刚刚因劫后余生而升起的一丝温度。
不是容器?那……我是什么?
归源之局……九大真传的献祭……难道背后还藏着更恐怖的真相?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这具刚刚承受了混沌吞噬、显得无比虚弱的意识体。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悸动,正从意识体最核心处悄然弥漫开来。
“呃……”
现实世界,雷狱深渊残骸之中,陈玄紧闭双眼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双眼,依旧是深邃的黑瞳。
而他在他的眉心却多了,一点深紫色的、细小却无比刺目的雷霆符文,如同活物般骤然亮起!
意识从混沌初开般的死寂中缓缓抽离,现实世界的触感如同冰冷的潮水重新包裹全身。陈玄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雷鸣最后那扭曲、惊骇、戛然而止的面孔,以及那如同魔咒般回荡的嘶喊——“你不是容器!你是——!!”
或者说眉心深处那点深紫色的雷霆符文,此刻正传来阵阵微弱却清晰的麻痒感,如同活物在呼吸、在律动。那是被混沌吞噬后,强行烙印下的、属于雷鸣的纯粹本源印记,冰冷、霸道,带着一丝不甘的余韵,却又被更深邃的某种东西死死压制着。
他依旧悬浮在雷狱深渊的残骸之中。曾经狂暴沸腾、足以撕裂星辰的雷暴之海,此刻只剩下稀薄、混乱的电流在漆黑的虚空中无力地闪烁、湮灭。巨大的雷霆漩涡早已消失,空间布满被撕裂后尚未完全弥合的黑色伤痕。空气里残留着浓郁的臭氧焦糊味和一种……能量被彻底抽干后的空虚死寂。
雷鸣,连同他万载积累的恐怖本源,被那张源自他自身金丹深处的混沌之口,吞噬得点滴不剩。
“容器……归源……”陈玄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掌心纹路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紫色电痕。力量,前所未有的充盈澎湃,体内玄黄、金羽、风翼、雷罚四大本源在混沌吞噬的余波下,竟隐隐有自发交融、循环的迹象,构筑着更稳固强大的根基。然而,这份力量带来的不是掌控感,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与迷茫。
雷鸣临死前的呐喊,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对自身、对这场试炼、对这轮回神宗遗迹的所有认知。他不是容器?那这不断涌入、被“归源”的本源力量算什么?那玄黄、金羽、风无涯平静的赴死又算什么?这混沌意志……又是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这片雷霆死域残留的混乱能量,投向遗迹更深、更灼热的方向。那里,一股比雷狱深渊更加古老、更加暴烈、同时也更加……“执着”的本源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传来召唤。
火!
陈玄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灼烧着喉咙,却让他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无论真相如何,无论那混沌意志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恢复,为了揭开谜底,也为了……活着离开这诡异的归源之局!
无相巽风翼在背后无声舒展,青芒流转,将残余的雷煞轻易排开。他身影一晃,化作一道青紫交缠的流光,撕裂这片死寂的虚空,朝着那灼热的召唤源头疾驰而去。
空间的转换带着剧烈的温度变化。前一瞬还是冰冷死寂的雷霆残域,下一瞬,仿佛一步踏入了熔岩地狱的核心!
眼前是无穷无尽的赤红!
天空是凝固的、翻滚着暗红火浪的熔岩穹顶;大地是龟裂的、流淌着金红色岩浆的焦黑岩层;空气中没有氧气,只有足以融化精金的高温热浪和永不停歇的、带着硫磺与毁灭气息的狂风!视线所及,巨大的、由凝固岩浆构成的暗红色山脉如同沉睡的火焰巨兽,山体上遍布着深不见底、喷涌着炽白烈焰的裂口。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片片由纯粹液态火焰构成的“海洋”,金红色的火浆翻滚沸腾,掀起数十丈高的火浪!
这里,是火的国度,毁灭与创生交织的永恒熔炉——烬灭炎域!
陈玄悬停在炎域边缘,无相巽风翼自动撑开一圈青碧色的光晕,艰难地抵御着那无孔不入、仿佛要将灵魂都点燃的恐怖热力。他眉心的雷霆符文微微闪烁,将试图侵入体内的火毒灼烧感强行驱散。体内的玄黄根基本能地运转,带来一丝大地般的沉凝,对抗着脚下岩浆大地传来的恐怖吸扯和灼烧。
与雷狱深渊纯粹的毁灭不同,这片烬灭炎域,在狂暴的毁灭气息之下,似乎还蕴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守护”意志?这感觉,如同在燎原烈火中,看到一点倔强不熄的星火。
他收敛心神,风翼微振,小心翼翼地朝着炎域深处那片感知中最为核心、能量也最为凝聚的区域飞去。脚下是流淌的岩浆河,头顶是滴落的火雨,空气中充斥着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热流。每一步都需万分谨慎,稍有不慎,便会被这永恒的火海彻底吞噬。
不知飞掠了多久,穿越了多少座喷发的火山和燃烧的峡谷,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巨大的、凹陷下去的盆地。盆地的中心,并非翻滚的岩浆,而是一片相对“平静”的、由凝固的暗红色结晶构成的平台。平台之上,矗立着一座由某种极其耐火的赤色晶石构筑的……棺椁?
棺椁样式古朴,线条刚硬,表面铭刻着无数繁复玄奥的火焰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柔和却坚韧的赤红色光芒,艰难地抵御着从盆地四面八方涌来的、更加狂暴的金白色火焰浪潮。那浪潮如同有生命般,不断冲击、拍打着赤晶棺椁,发出沉闷的轰鸣,每一次撞击,棺椁表面的符文就剧烈闪烁一下,光芒也随之黯淡一分。
在这赤晶棺椁的上方,悬浮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的虚影,身形高挑,穿着一身仿佛由流动火焰织就的赤红战裙,勾勒出矫健而优美的曲线。她的面容模糊不清,被一层摇曳的火焰光晕笼罩,只能隐约看到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一头赤红如焰的长发无风自动,在她身后肆意飞扬。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并非实体,而是两团熊熊燃烧、仿佛能洞穿虚空的深红色火焰!
她双手虚按,无形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同无形的屏障,与下方棺椁的符文光芒连成一体,共同抵御着那永不停歇的毁灭火潮。她的身影极其虚幻,仿佛随时都会在火焰中消散,但那挺直的脊背和燃烧的双眸中,却透着一股历经万载、百折不挠的决绝与……疲惫。
陈玄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觉。
“谁?!”一声清冷的叱喝,带着火焰般的灼热与穿透力,直接在陈玄识海中炸响!那悬浮的女子虚影猛地转头,两团深红火焰构成的眼眸瞬间锁定了他!一股远比外界火海更加凝聚、更加恐怖的毁灭意志,如同无形的火焰长矛,狠狠刺向陈玄!
这意志中,蕴含着纯粹的敌意与警惕,仿佛任何闯入者,都是这片守护之地的亵渎者!
陈玄心头一凛!这守护者的状态,与风无涯的空寂、雷鸣的狂暴都不同!她更像一个……守卫!一个在守护着什么、并且对任何接近者都抱有深深戒备的守卫!
他立刻停下身形,不敢再向前半分。风翼收敛,玄黄之气在体表流转,同时,眉心那点深紫色的雷霆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属于雷鸣的、同样霸道强横的毁灭气息,与那刺来的火焰意志针锋相对!
“轰!”
无形的意志碰撞在虚空中炸开一圈精神涟漪!陈玄闷哼一声,识海震荡,但凭借着四大本源融合的根基和眉心雷霆符文的抵御,硬生生抗住了这一击。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那深红火焰眼眸中的敌意瞬间暴涨,但下一刻,却猛地凝固了!
“咦?”一声带着极度惊疑的低呼响起。
那女子虚影死死地“盯”着陈玄,更准确地说,是死死地“盯”着陈玄眉心那点闪烁的紫色雷霆符文。深红的火焰在她眼中剧烈地跳动、摇曳,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显示出她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雷……雷鸣的气息?!”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火焰构筑的身影都微微波动起来,“你……你身上怎么会有他的本源印记?!如此纯粹……你……你通过了雷狱深渊?!不……不对!仅仅是通过试炼,不可能留下如此深刻的烙印!这……这更像是……吞噬?!”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骇与质问:“你吞噬了雷鸣?!这不可能!他谋划万载,怎会……”
就在这时,她那双深红的火焰之眸,似乎穿透了陈玄眉心的雷霆印记,更深入地触及到了他本身——触及到了那流淌在血脉深处的、某种源自生命源头的烙印!
“嗡——!”
陈玄身体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并非来自外界火海,而是从血脉深处轰然爆发!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瞬间点燃!
“啊!”那悬浮的女子虚影,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虚幻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几乎溃散!她那双深红火焰的眼眸中,所有的敌意、惊疑、愤怒,在刹那间被一种更加强烈、更加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狂喜?!
“这……这血脉……”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虚幻的手指下意识地抬起,指向陈玄,指尖跳跃的火焰都变得紊乱不堪,“陈家血脉的气息……还有……还有一丝……属于‘他’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