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脸上那点戏谑的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平静。
“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吗?”李富贵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进刘三儿的耳朵里,
“也不看看你找的是什么人。行了,先穿上衣服吧,光溜溜的也不嫌辣眼睛。”
他目光扫过刘三儿那还在晃悠的部位,又瞥了一眼旁边裹着被子、吓得瑟瑟发抖、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的女人。
“额,好……好……” 刘三儿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反抗的念头。他伸手去抓炕沿上散落的裤子。
然而,就在他那只手即将触碰到裤子的瞬间,异变陡生!
刘三儿眼中猛地闪过一丝亡命徒的凶光!那只伸向裤子的手,以不符合之前那副怯懦状态的迅猛速度,陡然改变方向,狠狠抓向裤子下面压着的一个硬物轮廓!——那赫然是一把压在衣物下的王八盒子!
“砰——!”
枪声几乎在刘三儿手指触碰到枪柄的瞬间炸响!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但开枪的,正是早有防备的李富贵!他眼神锐利如鹰,在刘三儿肩膀肌肉微动、眼神变化的刹那,扣动了扳机!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从刘三儿口中爆发出来!他那只刚刚摸到枪柄的手,连同整个手腕,被54式手枪近距离发射的子弹瞬间洞穿!血肉模糊,骨头碎裂!驳壳枪“哐当”一声掉落在炕席上。
“啊!啊!啊!” 旁边的女人被这近在咫尺的枪击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因为手抖而春光乍现了。
李富贵枪口纹丝不动,依旧稳稳地指着因为右手剧痛而蜷缩成一团、不断哀嚎的刘三儿,声音冷得掉渣:
“看来,你也不老实啊?你是不打算要这双手了?还是觉得我枪里没有子弹?”
说着李富贵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个被吓傻的女人,信息之眼,启动!
姓名:蔡小花
身份:铁手帮头目李雷的姘头
犯罪记录:半掩门,协助销赃……
蔡小花被李富贵冰冷的眼神扫过,浑身一激灵,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惊恐的呜咽。
她裹着被子,眼神慌乱地看着李富贵,又看看旁边血流不止的刘三儿,脸上写满了恐惧。
但不同于未经人事女子的纯粹羞耻,她眼中更多的是对眼前这血腥场面的恐惧、对持枪人的畏惧,以及一种职业性的、下意识想找机会周旋的慌乱。裸露身体对她而言并非最大的困扰,枪和血才是。
“你,”李富贵的枪口微微偏转,指向蔡小花,“把衣服穿上。”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还有,给他的衣服也穿上。”
蔡小花看着李富贵手中的枪,又看看旁边血淋淋的场景,脸上最初的惊恐迅速被一种认命的、带着点风尘气的麻木取代。
她没再犹豫或纠结什么羞耻,动作反而比想象中麻利了些。她裹紧被子,快速地在被窝里摸索着,几下就把自己的贴身衣物套上,然后掀开被子一角,去够散落在炕上的花布衫和裤子。
整个过程虽然手还有些抖,但动作并不扭捏,反而带着一种在风月场中练就的、快速整理仪容的熟练感。她一边穿,一边紧张地偷瞄着李富贵的脸色。
李富贵正要再开口——
“哐当——!”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院门被大力撞开!
紧接着,一道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声焦急到破音的呼喊:“小老大!你没……”
孙宝光的身影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猛地撞开外屋门帘,冲进了里屋!他显然是听到了连续两声枪响,以为李富贵遭遇了不测,心急如焚之下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事吧?!” 孙宝光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景象让这个未经人事的年轻公安瞬间石化!昏暗灯光下的土炕一片狼藉:一个赤条条的男人蜷缩在血泊中哀嚎,一个只穿着贴身小衣、正在匆忙套外衫的女人惊恐地看着他。
而他的小老大李富贵,一手持匕首,一手持枪正站在炕前。
这活脱脱就是一副……活春宫加血腥凶杀现场的诡异混合体!
“轰!” 孙宝光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视觉和嗅觉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仿佛要把那坑洼的泥地看出花来。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屋子里格外清晰,整个人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富贵看到孙宝光这副窘迫到冒烟的样子,随即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宝光!来得正好!” 李富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但更多的竟然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把枪拿好!进来,看着他们俩!”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将刘三儿刚要偷袭他的那把王八盒子递给了孙宝光,今天除去他本人其他组员并没有带枪,然后看都不再看炕上那对男女一眼,径直转身就往外屋走。
路过孙宝光身边时,他还不忘顺手拍了拍孙宝光僵硬的肩膀,低声道:“盯着点,别让他们乱动。让她穿好衣服,再让她给刘三儿穿上。”
说完,李富贵已经撩开门帘,一步跨到了外屋。
他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外屋的空气虽然也浑浊,但至少没有里屋那混杂着血腥、情欲和脂粉的诡异气味。
他动作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根华子叼在嘴上,“啪嗒”一声点燃打火机。
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点燃了烟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让辛辣的烟草气息瞬间充满口腔和肺部,仿佛要借此驱散刚才沾染上的所有污秽和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