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晕倒的突然，病情稳定下来的却也快。
医师们正要退下，就看到楚君莫进来的身影，他们心里顿时暗暗叫糟——怎么就不能再晚一刻？
十七感受到了这一刻微妙的气氛，但她还是看都没有看楚君莫一眼。
将二选一，选定离手的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楚君莫恍若未觉，走到十七身边，虽没有说话，但那一身血色已经足够显眼。
十七顿了顿，“她没事。”
似是认为，楚君莫是来询问素娥的状况。
医师们趁着没他们什么事，就想要继续退下——不管这位血迹斑斑的前死士是否需要他们医治，现在都不是恰当的时机。
谁也不想要掺和，这明显的两女一男情况。
可惜一句话再次打断了他们。
楚君莫的确想要知道素娥的情况，可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在十七脸上见到任何对他关心的神色。
明明他一身血迹，眼前的人却只是看着素娥，半分目光都舍不得分给他。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楚君莫仍然不愿意承认。
他突兀开口，“我受伤了。”
十七莫名，“我知道。”
楚君莫继续，“你不着个医师，替我看一看吗？”
他甚至加了一句，“素娥现在已经没事，那些医师应该是有空的。”
“呵。”
十七忽地轻笑，继而一把将楚君莫掀翻在地。
她面上是压抑不住的厌恶，“她一心护你，你却要只在乎你身上的那点伤口？”
说罢，十七的话头打住，不想再在这么多人面前与楚君莫起冲突，对着另一边噤若寒蝉的医师们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一群人如蒙大赦，终于如愿溜走。
十七这才对楚君莫道：“还不快滚？跟着你需要的医师滚出去，遮掩好伤口之前不要再出现在素娥面前。”
“我不想让她担心。”
楚君莫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离开的。
他习惯性的找到了李医师，也不发一言，就那么坐着，像是每一日等待喝药的样子。
李医师心里暗道一声“作孽”，也不好直接和楚君莫说一些什么安慰的话。
他虽然有怜悯之心，但他一家老小更得活命。
端王再怎么不做人，那也是王爷，是主子。
只是在给楚君莫诊治过后，李医师给对方多塞了一小包糖——他也知道自己开的药一向很苦，面对一些与他亲近又爱抱怨的人，就会准备这种糖，让他们缓缓味儿。
之所以一直没有给楚君莫，还是因为不论是什么样的伤病，他表现的都很无动于衷，李医师又不想和王爷的女人多加牵扯，就一直没有将糖拿出来过。
要说这个举动有多危险，那倒也不至于。
说不了安慰的话，李医师也就只能做这么点微不足道的事情，算是他自己图个心安好受。
楚君莫看了眼手中的糖，平时的他应该会奇怪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药虽然苦，但良药苦口。
糖这种东西，只会降低药性。
但这一刻，楚君莫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拿着糖离开了李医师的地方。
他走在路上，打开纸包，将一颗糖放入口中。
很甜。
刚好能够中和他心中的苦。
只是效果太过短暂，没一会儿，一包的糖块，都被楚君莫吃了下去。
直到摸到空空如也的包装，楚君莫才意识到，他在刚刚短暂的时间里，吃掉了多少糖。
他又开始觉得腻味。
反胃感上涌，楚君莫“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他吐得狼狈，眼中泛起生理性的水光。
幻听再次响起——
“我选明月。”
楚君莫想着：原来，十七对素娥，不是爱屋及乌啊......
究竟是什么时候，十七爱的不再是他了呢......
素娥醒来的时候，楚君莫已经收拾好了一切，第一时间陪在了她的身边。
这也是十七的要求——素娥既然在昏迷之前还想要替楚君莫挡刀，那么醒来的时候，她也会想要第一时间确定楚君莫的安危。
在这一点上，楚君莫很配合。
一切都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十七、素娥、楚君莫三人依然是住在一个地方，相处的时候也很融洽。
只是有时候，楚君莫会觉得，三个人的世界，也许确实还是有些拥挤。
而多余的那一个，又是谁呢？
“给你花！”
楚君莫接过素娥手中的花束，温和的笑了笑，“谢谢素娥。”
素娥摇了摇头，认真道：“希望你开心！”
“你最近，总是不开心。”
楚君莫怔然，他的手还抚摸着花瓣，却是一时无言。
他语速缓慢，像是在顺清自己的心事，“我只是，觉得有些，孤单......”
时间越久，楚君莫越能够感受到，他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哪里还有一点端王的样子？
可偏偏，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十七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可......
楚君莫惘然：那时他是因为认定十七对他的心意，才愿意为了三个人的未来，做出这般牺牲。
若是十七只想要和素娥过两个人的生活，那么他，又算是什么呢？
完全的孕育药引用具吗？
戏剧性的，原书之中，女主的这种心理，应验在了此时的楚君莫身上。
他甚至没有虐文女主的坚强。
素娥并不能够完全理解这些事情，她只是在楚君莫说完话沉默之后，抱了抱对方，“我和君莫都会陪着你呀。”
楚君莫苦笑：可是，十七并不想陪着他。
以及，他才是君莫啊......
在十七的刻意冷落里，在素娥的懵懂不解中，或许是因为难以接受事实，又或许是受到了身体因素影响，渐渐的，楚君莫开始将一部分心力放在了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这是他与十七的孩子。
不论是从身体层面，还是灵魂层面。
这也是楚君莫如今唯一拥有的，能够证明十七也曾深爱过他的证据。
在某个深夜，楚君莫辗转难眠：这个孩子，真的就不能保下来吗？
可是素娥的病等不及孩子长大......
楚君莫再次陷入两难的境地，这一次却是他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难题。
无心睡眠，楚君莫在庄子里游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温泉那处。
他伸手在水里随意掠了掠，不期然间，余光瞥见了一抹奇异的亮色。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