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竞星看着一脸诚恳的威廉，忽然想要躲闪他的目光。
现在他连矢口否认的勇气都没有，从威廉口中说出的那句“方先生”已经完全让方竞星失去分辨的勇气了。
显然威廉是个知道内情的人，而起码从现在看来，威廉也并没有表现出恶意，方竞星只好决定静观其变。
谁先说话谁先输，方竞星心中生出一个啼笑皆非的念头，拿起桌台上的扎啤杯大大喝了一口，眼神顺势也不用再去看威廉那真诚而热切的目光了。
末日啤酒口感极为苦涩，里面好像还有木屑的味道。
“对我的提议有什么意见呢，方先生？”威廉又问了一遍，着重强调了“方先生”这个称谓。
“你要交换什么？”方竞星放下酒杯，朝前探了探身子问道，他不认为自己临时为了打消肖恩教官疑心的一个采访会让见多识广的威廉觉得有多值钱。
“我知道，方先生现在还是疑虑重重，不如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就让我先来解答你几个疑问吧，免费的。”威廉端起了酒杯，依旧是真诚笑着，这种看穿一切的坦诚，让方竞星觉得似曾相识。
“你觉得我有什么疑问？”方竞星笑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
“比如，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威廉大笑着，好像听了一个极为滑稽的笑话。
“好吧好吧，让我来公布答案吧。”威廉见方竞星丝毫感觉不到其中的笑点，只好收住笑声缓和了语气道，“这个问题有两个答案，综合考虑之后我猜得出了这个结论，你就是我要找的合作伙伴，够严谨吧？”
威廉说着，先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来。方竞星接过照片，这是一张翻开的报刊头版，他看到上面刊登的图文，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跳。
这个图文信息，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新生崭露锋芒，助力修复行动圆满成功。”图片新闻的题头蕴含着浓浓的官方八股气息。至于照片就更加熟悉了，这是一张在仓促情况下拍摄的，但从构图和照片内容来看，仍然能看出修复师学院一贯秉承的“团结协作并肩战斗，不放弃一个同袍”的信条来。
照片上的主体内容是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正向镜头边缘只摄入的搬家直升机艰难走去。
抬担架的一个是严辛，一个是朱有福，担架上面容沉静好像熟睡一般的，赫然正是方竞星本人。
这张照片展现的是，在结束了Z地区恶战之后，受到变异巨蟒信号侵蚀的方竞星被紧急送回花城学院总部接受治疗的事情。
这是修复师学院的内部刊物，方竞星眼皮又跳了跳。
“很有纪念意义吧，就当做是见面礼吧，不客气。”威廉笑笑，伸手将照片正面对准了自己。
“你是怎么得到的？”这下方竞星更没有掩饰和否认的余地了。
“这个人，不是在今天的发布会上面出现过么？”威廉伸手点了点照片上的一个人，严辛。
“所以并不是你暴露了，而是这个在茶歇时候表现极为活跃的富二代，他要四处套取消息，反过来，我等摄影师也担负着一样的任务。”
即便严辛被发现是华夏修复师方面安插在记者团的卧底，一般的新闻媒体也不会对此多加关注，毕竟如此高级别的会议，酌情安排一些暗地里的安保力量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对于独立媒体人威廉来说，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我的暴露，其实只是偶然了？”方竞星苦笑道。
“要探查一个不存在人的公开信息很难，但是从他相关人士周围下手就要容易多了，而且很明显，学院那边的扫尾工作，做的不是很到位。”威廉又看了看照片笑道。
“得到严辛的背景材料就让我更加确信，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这就涉及到第二个答案了。”威廉又笑道，“本来只是一个模糊的线索，但是因为严辛的出现，终于让我可以将这链各个答案连在一起了。”
看着方竞星的疑惑目光，威廉没有答言，忽然伸出手指蘸了蘸杯中的啤酒，接着在桌上写下了一个汉字。
遥。
遥？方竞星看到这个汉字以后，脑中忽然一阵恍惚，忽然觉得眼前的汉字好像变成了有形的活物，呼喇喇飞了起来，直撞入自己的眼帘。
飞遥！
赵飞遥！
方竞星终于想到这个字的真正意思了，当这个名字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时，再看向对面安坐的威廉，方竞星几乎要惊得跳了起来。
“你是赵飞遥？”方竞星声音颤抖着，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哈哈哈……”威廉好像是又听到了一个极为滑稽的笑话，这回笑得肆无忌惮，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方先生不是在讲笑话，是在讲一个渗人的恐怖故事了。”
“我当然不是赵飞遥了，不过说起来，我和赵确实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威廉提到赵飞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的神色间闪过一丝追忆，接着说道，“在前不久，我收到了来自赵飞遥的一条讯息，之后就再也接收不到他的精神信号了，他曾经说过，如果连着一周都收不到他的信号，就可以认定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想起赵飞遥为了解救自己和舒蕾而彻底葬身在了禁忌深渊，方竞星心头又是一阵黯然。
“你能接收到他当即精神信号？远隔几千公里？”方竞星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了。
“这是我和他专用精神寻呼机，可以将精神信号转化为实体文字讯息。”威廉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超薄寻呼机来，方竞星看了看，倒像是一个自己学生时代见过的小型mp3音乐播放器。
威廉将精神寻呼机递给了方竞星，上面显示着一条文字讯息：
突遇意外情况，这回应该是躲不过去了，最后帮你找到一个合适人选，方竞星，有机会去华夏找他。
“现在可以谈谈合作的事情了么，方先生？”威廉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方竞星已经彻底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赵飞遥居然阴魂不散，还揪着自己不放，方竞星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自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