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早朝的时候不商议，偏挑这个偶遇的机会来商量。
靳惜绪像是知道什么似的，脸色有些细微变化，仍颔首道：“臣洗耳恭听。”
黎昱狡黠一笑：“朕与太后商议之后，打算正式册封小寒为后，七日后举行封后大典，不知老师意下如何？”
“你说啥？”
这么一个惊天消息炸得本想坐下的我当场立正。
靳惜绪沉默片刻，目光在我和黎昱之间轻轻一扫，随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微微躬身：“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老臣哪有反对的道理。”
黎昱似乎也没料到靳惜绪会答应得这么干脆，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笑道：“老师果然深明大义。”
靳惜绪垂眸，语气平静：“小寒聪慧过人，若能为后，亦是社稷之福。只是……”他顿了顿，抬眸直视黎昱：“七日时间仓促，礼部未必能筹备周全，陛下是否再斟酌一二？”
黎昱一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无妨，一切从简即可。朕已命人着手准备，老师不必忧心。”
我站在一旁，脑子嗡嗡作响。
封后？七天后？ 难道这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
靳惜绪没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臣明白了。”
黎昱满意地点头，随即看向我，眼中带着几分促狭：“小寒，你可有异议？”
我张了张嘴，想说“有！当然有！”，可话到嘴边，却在对上靳惜绪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时，硬生生改成了：“原来是这么好的一个消息，我没……有异议。”
靳惜刚刚还试图说服我从这个计划里抽离，现在却毫不犹豫地同意让我当皇后，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而且，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黎昱似乎心情极好，朗声笑道：“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靳惜绪走以后，我一刻也坐不住，当即质问黎昱：“封后，是计划的一部分？”
黎昱干脆回答：“当然。”
有进一步计划，也是好事……离我重获自由也更近了。
看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喝茶，半晌没有其他动静，我又问他：“你不是专程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吧，你知道靳惜绪在凤寰宫，才会过来的。”
“被你看出来了。”
拜托，这很难看出来吗！
我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你知道靳惜绪已经有所察觉了，所以你才会突然到凤寰宫来。”
“是啊。”他倒是坦诚：“那只老狐狸贯会洞悉人心，我怕他多说几句，你便动摇了。”
呃，黎昱还真没说错，我的确是动摇得厉害。谁叫靳惜绪的条件开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会动摇也不意外嘛。
黎昱的笑容里泛起了寒意：“你以为你顺了他的意，他就会放过你？只怕你前脚刚离了这红墙绿瓦的皇宫，他后脚便叫你身首异处。”
这话听的我后背顿时全是汗：“你是说靳惜绪在骗我？”
“不排除这个可能。”
我盯着黎昱风华绝代的脸，咬牙问他：“那你们呢。事情结束以后，是真的放我离开还是杀人灭口？”
听到我的话，黎昱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寒，时至今日，你竟还未看清花清流的真心，我若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这个同胞弟弟绝不会顾念什么兄弟之情，再者……即使没有花清流，婪音府那位二当家荒婪亦会为你踏平西聆皇宫，我又怎敢出尔反尔。”
他前面说的话我倒并不在意，后半句话让我心头一颤，还假装没听见，撇开失去表情管理的脸，淡淡地说了一句：“但愿你信守承诺。”
“君无戏言。”
无论是花清流还是荒婪，我现在一个都不信了，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相同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们要的始终是十一年前那个人，是时空交错中出了什么意外亦或是他们认错了人，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负担，我都拒绝接受。
过了两天，听说南夏皇子陆祁砚、麓国苡黛公主以及其他附属国的来使陆续进宫辞别西聆，完成政治任务之后，也差不多该回国交差了。这一次，我没有再伴随着黎昱面对他们。
只听承业说那苡黛公主离去前说了一句让人无比胆寒的话：“本公主与沈昭仪一见如故，日后有机会定当再访西聆。”
我不知道黎昱清不清楚花清流和苡黛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苡黛知不知道花清流和黎昱的合作，但我也没有把话穿，我私以为，这段关系似乎和他们的计划无关，也和我重获自由无关。
在外国来使告辞后的当天下午，黎昱封后的圣旨就送到了凤寰宫，我淡定如斯地接了旨，凤寰宫的宫人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和我的情绪形成鲜明的对比。
深夜睡不着，披着外衣走出房间，倚坐在廊亭的柱子边望着漆黑的天空失神。
“沈姑娘即将登上后位，为何还如此闷闷不乐。”
对于阿五的神出鬼没，我已经见怪不怪了，空气里依然有淡淡的血腥味。
我和他开起了玩笑：“后位是什么，可以吃吗？不能吃的东西我可不想要。”
“沈姑娘想要什么？”
我思考了半晌：“我不知道，目前为止，大概只想要回家吧，回家是我的执念。”
我以为阿五会问我家在哪里之类的话，他却没有。
“沈姑娘自进宫以来，笑得极少。”
虽然我很疑惑他到底怎么随时随地关注到我的情绪的，但依然老实地说：“我被周围的一个个人玩儿得跟孙子似的，有什么好笑的，诶，你知道陛下和花清流协同合作的事吗？”
“知道。”
“我猜你也知道，这么说起来，那晚在汤泉刺杀我的人是太后派来的还是靳惜绪派来的？虽然当时刺客没有招认，但从陛下消极处理的态度来看，再结合陛下的计划，我猜这幕后黑手也就太后和靳惜绪之一了。”
“沈姑娘聪慧，猜得……八九不离十，陛下本意是冷处理，只是清流公子难以容忍沈姑娘受委屈，咽不下这口气，陛下终是放任清流公子处置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