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符的金光在雾里晃了晃，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了一把。
顾陌寒眉头一皱，识海里的太极图突然加速旋转，两道金光带撞出细碎的火花。
这是他突破仙王境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凛冽的恶意，像冰锥顺着灵脉往识海里钻。
仙级，毫无疑问的仙级。
“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吗……”柳洁见顾陌寒如此紧张，下意识地问道。
顾陌寒没应声，只是抬手按住她的肩，给她递了个眼神，把尚未苏醒的月君竹靠在了她的身上。
他能感觉到，那股气息正从斜前方的雾里渗出来，带着种碾压性的威压，比他们刚才遇到的那只恶狼更沉、更凶。
这绝不是大帝境能有的气势，至少是仙级起步，甚至……可能触及了真仙级的边缘。
柳洁虽感受不到那股具体的威压，却从顾陌寒紧绷的下颌线里读出了凝重。
她一只手握紧长枪，枪尖悄无声息地指向雾浓的方向，另一只手则是搀扶着昏迷的月君竹身侧挪了半寸。
“别冲动。”顾陌寒的声音压得极低，灵力顺着掌心渡给两人，护符的金光重新亮了些，“跟着我走，脚抬高，别踩碎石。”
柳洁下意识屏住呼吸，连月君竹长剑剑穗上的银铃都被她攥在手里按住。
她看着顾陌寒的背影，只见他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岩石的缝隙处，避开了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
雾气里的腥甜气越来越浓，还混着点铁锈般的味道，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在附近流过血。
顾陌寒不是不敢动手，而是真仙境的禁区诡异，有斗仙王之威能。
如今顾陌寒刚刚突破，想要解决掉一只真仙境的诡异，绝不是一击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一旦弄出太大动静，引来了四周其余的诡异，那麻烦就大了。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顾陌寒忽然停在一道狭窄的石缝前。
眼前的石缝仅容一人通过，里面黑黢黢的，隐约能听到滴水的声音。
他侧耳听了听，又往石缝里探了缕灵力，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回头对两人打了个手势。
“进去。”顾陌寒低声道，“贴着左边的岩壁走，别碰里面的钟乳石。”
柳洁率先收枪钻进石缝，先是把月君竹小心翼翼地推了进去，随后小心翼翼地往里进着。
但刚挤到一半，柳洁却忽然停住不动，而此时的顾陌寒还在紧张地观察着四周。
“怎么不动了，你怎么……”
意识到柳洁停下了动作，顾陌寒刚想转身催促，却发现柳洁正红着脸看着自己。
“我……我好像卡住了……”
顾陌寒低头看去，两只兔子不知何时挤在了石壁上，挤的柳洁动弹不得。
没办法，顾陌寒只好轻轻找角度去推柳洁，柳洁也在努力地活动着自己的身体。
就当快要成功的时候，柳洁忽然“嘶”了一声。
顾陌寒立刻低头，只见她的裙摆被石缝里突出来的尖石勾住，布料撕裂的瞬间，她的小腿撞上了另一侧的岩壁，一道血痕立刻渗了出来，混着岩壁上的黑灰，看着格外刺眼。
“别动。”顾陌寒伸手按住她的脚踝，指尖凝出缕温和的灵力覆在伤口上，那道血痕才慢慢止住渗血。
柳洁疼得眼圈发红，却咬着唇没出声，只是用长枪鞘撑着岩壁，尽量不让身体晃动。
“是我不小心。”她等顾陌寒收回手，才小声道歉，声音里带着点懊恼，“刚才没看清路。”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在里面屏住气息，不要出声。”
说完顾陌寒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在洞口刻画下一个十分细小的阵法。
如果有东西靠近，顾陌寒能第一时间得知。
回头看去，洞内豁然开朗，像是个天然的溶洞，顶部垂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有些在雾里泛着幽蓝的光，照得地面上的水洼像碎掉的镜子。
顾陌寒刚松了口气，识海里的太极图突然又是一震，只感觉那道气息变得暴怒起来，似乎是丢失了猎物一般。
“它在跟着我们。”顾陌寒的声音冷了几分，“这东西的灵智不低，知道我们在绕路。”
柳洁往伤口上贴了张“止血符”，听到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跟它拼了？”
“不能拼。”顾陌寒立刻否决，指尖在岩壁上快速划过，开始用精神力感受并刻画出溶洞的轮廓。
“这怪物的气息太沉，一旦动手，动静肯定小不了。禁区里的诡异都靠气息感应猎物，到时候引来更多，我们谁也走不了。”
说着，顾陌寒已经刻画出了溶洞的大致轮廓，目光也下意识地朝一处看去。
那里的雾气浓得像墨，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洞口轮廓，但里面的气息顾陌寒却感受不到。
他沉吟片刻，识海里的太极图缓缓平息，那股恶意虽然还在，但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他们，他们现在还算安全。
想到这，他走到月君竹身边，用水元素轻轻划过她的脸，清凉的感觉让她苏醒了过来。
“我这是……死翘翘了吗……我还没活够呢……”
“如果你想死翘翘，就可以继续躺着，我们就不带你了。”
见月君竹只是有些虚弱，顾陌寒心里松了口气，随后转身看向柳洁。
“你还能走吗？”
柳洁摇了摇头：“不碍事。”
顾陌寒点了点头，“那我们去那个洞口看看，说不定有出路。”
此时的月君竹刚从懵圈的状态中醒来，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刚想去摸一下空中的石钟乳，却被顾陌寒一巴掌把手打了下来。
“还有你，不许乱碰东西了，再中毒我不救你了。”
月君竹“嘁”了一声，却还是惺惺地收了收手。
“不碰不碰，我不碰就是了，你那么凶巴巴的干什么啊。”
“走，进深处。”
“真要往里走？”月君竹愣了愣，“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你们怎么这么紧张啊？”
见月君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柳洁把刚才的事情给月君竹说了一遍，直接把这个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
“那我们……我们不会死掉吧……我还不想死啊……”
“它在等我们自乱阵脚。”顾陌寒分出一丝神识，往溶洞深处探去。
但很可惜的是，雾气太浓，顾陌寒只能感觉到里面有很深的路，但具体通向哪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他的神识。
“这溶洞的结构能吸音，只要我们动静够小，能暂时瞒住它。而且……”他看向溶洞深处的出口，“越往里走，空间越复杂，这是我们唯一的路。”
柳洁突然拎起长枪：“我开路。”
“别胡闹，你们两个，一个站我左边，一个站我后面，成三角阵型。”
月君竹用力点头，握紧手中的长剑赶忙跟上。溶洞里的钟乳石越来越密，有些几乎垂到地面，像倒悬的尖刺。
月君竹小心翼翼地从石缝里挤过去，忽然被头顶的景象吸引——那些幽蓝的钟乳石上，竟攀附着无数细小的银线，像蛛网般缠在一起，在光线下闪着微光。
“这是什么？”她忍不住伸手想去碰。
“别碰！”顾陌寒的声音刚响起，那些银线突然像活了般，猛地往下一沉，朝着月君竹的手缠来！
柳洁的长枪及时扫出，枪杆带着灵力撞开银线，却见那些银线落地后迅速蜷缩，化作团灰黑色的绒球，滚进了石缝里。
月君竹吓得缩回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却看到了顾陌寒无奈地目光。
“我……我没碰，它自己上来的……你别这么看着我嘛……”
“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乱碰东西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月君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低着头小声嘟囔道。
就在这时，溶洞外突然传来声沉闷的撞击，像是那怪物在撞洞壁。
紧接着，整片溶洞开始轻微晃动，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顾陌寒眼神一凝，右手掐诀，洞口瞬间爆发出一道惨烈的叫声。
“它发现我们了，快走，加快速度！”
月君竹下意识回头，只见溶洞入口的雾气被硬生生撕开道口子，露出只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爪子，正朝着她们的方向抓来。
“快进石缝！”顾陌寒猛地转身，灵力在身前凝成道厚厚的屏障。
柳洁拽着月君竹就往石缝里钻，月君竹却回头喊道：“那你怎么办？”
“别废话，进去等着！”
爪子的撞击越来越猛，屏障上已经裂开了蛛网般的细纹。顾陌寒能感觉到，那怪物的真身正在从雾里钻出来，带着股毁天灭地的凶性，誓要将他们撕碎在这溶洞里。
他最后瞥了眼石缝的方向，见两人已经钻了进去，才猛地撤去屏障，借着反冲力往后急退。
就在他即将钻进石缝的刹那，眼角余光瞥见那怪物的真身。
那是只长着九头的巨蛇，每个蛇头都在嘶吼，涎水落在地上，瞬间将岩石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深坑。
而最中间的那个蛇头上，竟长着只竖着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他，瞳孔里映出他急退的身影，带着种近乎嘲弄的猩红。
“砰！”
顾陌寒钻进石缝的瞬间，身后传来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座溶洞仿佛都在摇晃。
他靠着冰冷的岩壁喘着气，刚想确认两人的情况，就听月君竹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不……不好了……柳姐姐……柳姐姐的枪卡在石缝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