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祖父,孙女什么都听你的。”
此时,远方天际已有些泛白。
南絮将温度适中的汤药喂给老王妃,并用湿帕子擦拭她的脸颊和双手。
娘亲未曾尽到的孝道,她理应代替娘亲完成,方不辜负那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
等老王妃醒来后已是卯时三刻。
她双目无神地望着屋顶,任谁呼唤都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宁王妃只能将南絮拉到一旁,“絮儿,你祖母能否度过这一关,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十几年的等待终成空,她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意志。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本就虚弱的身子根本熬不过几日。
南絮回头看着那抹已经生死看淡的身影,心中已然想好对策。
给了宁王妃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来到榻边,轻轻开口:“祖母,我是絮儿,你能听到絮儿的声音吗?”
“出生仅半月,絮儿就被送到离京百里的庄里,从小我就知道即便身为主子,可想要三餐温饱我就得干活,庄子里的柴火是我劈的,下人们的衣裳是我洗的。”
听着她平静的阐述,榻上之人似乎有了些许动静。
“若能这样长大倒也还好,可十岁那年,庄子里的人将我赶了出去,深山老林中的一座木屋便是我的容身之处,好几回我都以为自己会被山间猛兽所啃食,万幸的是我撑过来了。后来回京,本以为苦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谁知南峰厌恶于我,竟屡次想要夺走我的性命。”
“他敢。”虚弱却隐含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榻上之人终于有了生气。
老王妃举起发颤的手,抚向南絮的脸庞,痛哭出声:“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血,哪怕是拼了这条老命,她也要护她周全。
南家敢对絮儿动手,她就让南家彻底覆灭。
南絮将脸紧贴她的手掌,哽咽道:“找到娘亲的家人我就不苦了,所以祖母,你不要抛下絮儿好不好?”
老王妃收起那无形的威慑,连连点头:“好,便是为了你,祖母也要撑到那南家满门落败。”
毒杀妻子,又屡次欲杀亲女,她活了六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所以即便是死撑着,她也要撑到那南尚书人头落地。
熬了一夜,所有人都有些困倦了。
用了早膳,老王妃就带着南絮带回自己的院子。
围绕着池塘的是堆砌而成的假山,池水中养着一群肥硕的锦鲤,此时正在抢食落在水面的落花。
穿过花径小道,可见一高耸楼阁。
琉璃为瓦,飞檐翘角,日照之下银辉闪耀,如梦似幻。
见南絮望着面前的阁楼略有些失神,老王妃叹息道:“这是我娘家所陪嫁的山庄,原本是要留给你娘亲的,没想到......”
她给女儿准备的嫁妆还齐齐整整摆在库房之中,不曾送出去过。
早知那日分开便是永别,说什么她都不会让芙儿前往飞雁山。
“祖母,熬了一宿,絮儿属实有些累了。”怕祖母继续伤怀,南絮只能以自身为借口,请求道:“祖母能否陪絮儿歇会儿。”
“好,是祖母疏忽了。”老王妃当即牵着她的手往阁楼走去,奔波劳累了一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会不累。
两人来到二楼的闺房。
梨木妆台前,铜镜依旧清晰可照,却不见当年梳妆之人。
再看繁花锦帐,风过香漫,柔和光线洒在床榻之上,温馨异常。
南絮问:“祖母,这是娘亲的闺房?”
老王妃眸光暗了暗,“是啊,房中一切皆是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所布置,十几年来都不曾变动过。”
生怕下人乱了这里头的布局,所以这十几年来都是她领着身边的嬷嬷亲自打扫。
南絮看得出祖母的用心,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住在这里。
“祖母,能否替絮儿换一个房间?”
“为何?”老王妃有些不解,“可是不喜这里的布局?”
“不是,娘亲的喜好和絮儿一致,只是这里费了祖母太多心血,所以絮儿不能......”
“傻孩子。”老王妃轻点南絮的额头,“你是你娘亲生命的延续,只有你住进来,祖母的心血才不会白费。”
最后,南絮还是在这闺阁中安置了下来。
一连陪了祖母三日,南絮也默默为她调理着身子。
直到她的身子不再似前几日那般羸弱,一行人才准备动身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