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朱部长和他老婆、郝市长、王部长四个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来到李家,来到小年庄,征得李家的谅解。
尽量满足李家的所有要求,人没了,人家提什么要求,要多少的赔偿,他们都会答应的。
几个重量级的人物放下姿态,一起来到汝山县。
县里突然来了这么大的领导,焦书记真是受宠若惊。
可人家来是私事,不需要声张。
既然他焦书记有幸见到了领导,不管公事私事,他当然义无反顾。
在焦书记的带领下,一行人首先来到了小年庄年支书的家。
村里这么好的年轻后生,说没就没了,年支书一时半会也不能从这悲伤中走出来。
可人走了,这毕竟是事实。
肇事方的父母,公公婆婆,主动上门以求得谅解。
他们可是北京、中都的大领导啊!
作为村支书,他也只好带着他们来到了李家。
这几个人,在儿子中都的葬礼上,李婶是见过的。
她知道其中两人是王振飞的父母,另外两个是那个撞死儿子的朱筱雨的父母。
在李婶的概念中,部长、市长、书记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母亲,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
一看这一行人登门来到李家,她愤怒到了极点,毫不顾忌跟在旁边的年支书和焦书记,恶狠狠道:“滚,你们都给我滚,是你们家人杀了我儿子,是你们的女儿,是你们的儿媳妇,杀了我儿子,你们怎么还有脸来,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年支书一看这架势,忙道:“几位领导,要不咱去趟年家,当年,俊超为了给小宝上户口,曾经跟年家的除夕丫头领过结婚证,既然有了结婚证,如今年初夕是年家的儿媳妇,是俊超的妻子!这几天除夕一直陪在李家,今天刚好回娘家有点事情,要不咱们到年家见见除夕,她毕竟是俊超的妻子,是俊超儿子的母亲。”
王部长怎么会不知道,这只有一张结婚证的婚姻,当初只是为了给她的孙子上户口,这个除夕丫头,真是委屈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眼下她只有和朱家一起,争取给儿媳妇筱雨最轻的刑罚。
官职再大,可在这位悲痛欲绝的母亲面前,几个人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人家儿子死了,再上门求得人家谅解,这放在谁身上,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一行人来到了年家,除夕在自家院子里,突然看见焦书记和年支书带着振飞的父母,还有那个筱雨的父母,一起来到她们家。
她立马明白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出于礼貌,她只是冷冷的把他们引到年家的客房,一句话不说,等着他们开口。
筱雨的父亲朱逢时从基层摸爬滚打到中都,又从中都一路飙升到北京,他的察言观色,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眼下能帮他的,或许只有这个年除夕。
他放低姿态,言语诚恳道:“除夕,我那不争气的女儿对你,对你家造成的伤害,肯定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可逝者已逝,活的人不,不是还要活下去吗?我们此次前来,就是希望,就是希望看我们有什么能弥补的,特别是在赔偿方面,你问问李家,不管需要什么赔偿,我们都会答应。”
赔偿?人都没了,赔偿有什么用?
除夕冷冷道!“朱部长,好呀,你不是说什么赔偿都能答应吗?那好吧,你把俊超赔给我,把死人变活人,赔给我吧,其他的,什么赔偿我们都不要。”
这一句话,噎的朱部长半天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应答。
年支书一看这情景,忙推着除夕道:“丫头,不可说赌气话,朱部长和他爱人,郝市长、王部长他们也是诚心诚意来的。”
除夕依旧冷冷道:“非常对不起,几位领导,我呢,只是李家的儿媳妇,李家的大事,还是李大伯李婶做主,我帮不了你们忙,请回吧。”
看着王部长,除夕的气不打一处来!
她,可是小宝的亲奶奶,人家要把她孙子撞死,只不过有人替她孙子死了,她倒好,忙上忙下的给她那个肇事的儿媳妇脱罪,她年除夕,岂能饶了她?
这一句话,堵死了所有的路!
朱部长、他老婆、郝市长、王部长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倒是焦书记,满脸堆笑道:“除夕,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事已至此,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这样吧,我带几位领导先回到县里,你考虑一下,我明天再过来。”
事情没有任何进展,几个人怎么会回中都,还是先回到县城再想想办法。
这个筱雨,夺走了世上最爱她的俊超哥的命,夺走了最爱小宝的俊超哥的命。
她和李家人有着同样的心思,就盼着她能得到应有的下场。
可俊超的话,时时在她的耳边响起,“丫头,爱而不得,我们都是世上最可怜的人,我走后,不要追究她的任何责任。”
她不明白,俊超为什么在临终前给她留下这样的一句话。
爱而不得,难道他是可怜那个女人和他有相同的情感经历吗?
除夕在矛盾中纠结,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可这毕竟是俊超的遗愿,他不想让她走的遗憾。
俊超会帮那个亲手杀死他的女人说话,这匪夷所思的事,一家人怎么能承受得起?
看着朱部长和他爱人、郝市长,王部长一脸落寞的离开了李家,那苍老的背影,除夕心中的恨,依然在心中升腾。
可不管他们有多高的位置,毕竟他们也是父母,毕竟他们也只有筱雨这一个女儿。
而如今,她也有小宝,她也做了母亲,她能深深的感到做母亲的无助和伤痛。
可她,不能动摇!
几个人离开了年家,除夕也出了自家门,沿着那条小路,来到了那能抚慰她心灵的暖水河旁。
节后的小年庄依然是凉飕飕的,虽然有太阳,可太阳看起来也有几分冷漠。
她脱掉鞋子,就这样躺在暖水河旁边这金色的沙滩上。
她仰望天空,她想要得到答案,可是谁又能给她答案?
何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
除夕睁开眼,才发现了坐在旁边的何叔。
何叔看着睁开眼睛的除夕,用手轻轻的触摸着她的头发,“丫头,人这一生,谁不经历生离死别,你,一定要挺住。”
泪水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
“丫头,你何叔我,当初和妻子离了婚,独自一人来到深圳闯荡,可我心里有念想,因为我还有女儿,我很爱我的女儿,女儿也承诺,她在国外学成归来后,会来深圳帮我,帮我一起在商场上打拼,可她,兑现不了她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