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你如今也大了,常年在外面,这偶尔回来陪陪太奶奶,今天是除夕夜,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祖宗的规矩又怎么能说改就改?”年怀清忍不住批评着儿子。
可父亲越是这样,端午越是执拗。
“太奶奶,爸妈,我主意已定,姐姐疼我、帮我,年纪轻轻帮我坐上这项目经理的位置,我为何不能把这些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我堂堂年家男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说出来了,我就一定要送给姐姐。”
那几年辍学打工的经历,要不是姐姐,他早就被赶出了年家,多亏了姐姐这几年的筹划,才让他今天荣归故里。
年家老太太顿时沉默了,她没想到,这个重孙子,这脾气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是重孙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年家的重孙子辈中,也就除夕从小喜欢书法,跟随她爸爸练习书法,这丫头对书法很有研究。
可惜的是,她是个女孩子,年家祖训,到了她年老太太这里,她怎么能违抗?她怎么敢违抗?
她,还没有这个胆量!
年婶一看,因为这事,儿子要和太奶奶父亲争执起来,忙劝解道:“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事情了,奶奶明天大年初一,全村的晚辈都要过来给您磕头祝贺新年,您早点休息,两个丫头,早把你明天要穿的新衣放在床边了。”
是呀,明天就是新年的第一天,喜迎新年,这个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
除夕和康馨带着小宝加入这燃放烟花炮竹的行列。
任伯、何叔和周阿姨也跟着年轻人一起热闹,仿佛也年轻了,任伯竟大胆的放起了一个非常响亮的两响炮。
小宝欢快的把手持的那种小烟花,送到周奶奶面前,周奶奶开心的和小宝一起放起了烟花,升起的烟花绚烂了这欢快的夜。
爆竹声撕开除夕夜最后一层夜幕时,农家院里炸开一片金红的星河。
\"噼啪——\"的脆响惊飞檐下冰棱,碎玉般的火星溅在雪地上,转瞬又被夜色吞没。
小宝又举着一个仙女棒满院跑,银蓝色的光带在空中划出蜿蜒的河流,照亮他冻得通红的鼻尖和睫毛上的霜花。
青烟裹着硫磺味漫过篱笆墙,信朋和冬至摸出那个威力巨大的二踢脚,引线嗤嗤燃烧的瞬间,整个村子仿佛都屏住了呼吸,随着震天巨响,烟花在墨色天幕上绽放成金色牡丹,碎屑簌簌落下,像是老天爷撒下的碎银,把农家院的红灯笼都映得更亮了。
伴随着农家院12点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到了!
大家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农家院,回到年家前院各自的房间。
已经12点了,小宝今晚真是玩的太开心了,竟然忘记了时间。
这个点怎么送小宝回去?不知道年婶和年伯睡了没有,送孩子回去会不会打扰他们。
小宝拉着除夕的衣服,“除夕姑姑,我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我陪你睡,我明天回去好不好?”
这个姑姑对自己真好,要是妈妈活着,她肯定也会像除夕姑姑一样给自己买衣服,买玩具、陪小宝放烟花炮竹,还陪着小宝一起睡觉。
可奶奶说妈妈生下他后,就在一场车祸中死掉了,除夕姑姑要是妈妈就好了。
除夕今晚带小宝过来,本想等生日宴会结束之后,向爸妈和太奶奶摊牌,说出小宝的身世。
可端午弟弟那一份生日大礼,让本来很开心的太奶奶很是沉默。
看来自己今晚的想法,还是要缓缓再说,太奶奶年龄大了,不能再刺激她了。
况且这个时间点,太奶奶肯定睡了。
俊超待在自家的院子里,目光一直投向康乃馨农家院。
那里有他的儿子,有他最爱的除夕,正在一起开心的过生日。
可他只能隔路相望,他没有资格迈进这个农家院,只因它是年家的农家院。
他突然恨极了这世仇,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打破这世仇的墙,大踏步的、毫无顾忌的去到年家大院,去到康乃馨农家院,那时候,谁也不能拦着他。
已经12点了,可俊超毫无睡意,这个点了,小宝也该困了,除夕丫头怎么还没把孩子送回来?
正在他焦急等待中,除夕的电话打了过来,“俊超哥,小宝说今晚想陪我一起睡,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明天一早就把孩子送回去。”
俊超心中突然有个不祥的预感,除夕这丫头,把小宝接回了家,年家人肯定炸开了锅,可她依然把孩子接回了家。
这晚上了,还留小宝在年家过夜,她,会不会?
俊超吓得不敢往下想,可除夕是他此生唯一爱的女人,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的话对于他俊超来说,就是圣旨。
他也只是有那么几秒的犹豫,马上道:“好的,好的,丫头,你看好小宝,记得明天一早把孩子送回来,我还要带着小宝一早给我爸我妈磕头,祝福新年呐。”
“好好好,俊超哥,你放心,我明天早上一定把小宝送回去。”
大年初一的晨光还未完全漫过屋檐,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已在青砖黛瓦间炸开。
祠堂前的空地上,青烟裹挟着硫磺味直冲云霄,几个壮汉合力举起粗长的竹竿,将成捆的鞭炮悬在半空。引线点燃的刹那,雷鸣般的爆响震得屋檐下的冰锥簌簌坠落,炸碎的红纸裹着硝烟扑在拜年人新缝的棉袄上。
祠堂门大开,供桌上的香炉青烟袅袅,老人们领着儿孙叩首作揖,拜年声混着爆竹声,在黛青色的山坳间撞出层层回音。
小年家有个习俗,每到春节这天,小年庄的晚辈们拜过祠堂,都会来到长辈家磕头拜年。
年老太太如今是村里最年长的一个长辈,今天村里的晚辈都要过来拜年。
对年家来说,今天又是热闹的一天。
年怀清扛着竹竿穿过薄雾,竹梢上串着的千响红鞭在晨风中轻晃,火星迸溅时,碎红纸片如纷扬的春雪,落满挂着冰棱的柴垛。
放完这大年初一的鞭炮,年怀清来到奶奶的房间。
往年村里的晚辈来拜年,年家家境窘迫的连送晚辈们几块过年的糖果,都捉襟见肘。
如今的年家,再不是昔日的年家了。
奶奶早已穿戴整齐,等着孙子过来。
年怀清先给老太太磕头拜年,随后又拿出一沓子红包,按照老太太的吩咐,每个红包,都装上钱,有给孙子、孙儿媳妇的红包,有给三个重孙子、重孙女的红包,当然还有给康馨和信朋的红包,以及村里晚辈们的红包。
如今日子好起来了,年家有钱了,来拜年的晚辈,肯定是来者有份。
看着堆在床上的一大堆红包,年老太太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