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霭如轻纱般笼罩着枯荣秘境入口,巨大的青石牌坊上爬满半枯半荣的藤蔓,藤蔓上结着拳头大小的血色花苞,不时渗出墨绿黏液,滴落在地发出“滋滋”腐蚀声响。采药队长周衍将磨得发亮的柴刀别在腰间,破旧的药篓上还沾着三年前某次采药留下的妖兽血迹,他仰头灌了口竹筒酒,浓烈的酒香混着秘境特有的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周衍猛拍腰间酒壶,震得几个新入门的弟子肩膀一颤,“这枯荣秘境子时生枯气,能把活人变成干尸挂在藤蔓上;申时现荣潮,随便一片叶子沾到伤口,肉都能给你涨到撑破肚皮!要是卡在两气交替的夹缝里……”他故意顿住,用柴刀削下块树皮,露出里面蜷缩的白骨,“就会像这倒霉鬼一样,变成天然标本!”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慕容雪踮起脚尖张望,瞥见周衍药篓里半块发黑的烧饼,突然想起赵明曾说“秘境生存三件宝:烈酒、毒蛊、厚脸皮”,忍不住抿嘴偷笑。这一笑却被周衍敏锐捕捉,队长扛着柴刀大步走来,酒气喷在她鼻尖:“听说你就是那个敢拿雷劫炼丹的疯丫头?”
“周队长谬赞。”慕容雪掏出个玉瓶,瓶中雷劫淬炼过的药露正泛着细碎金光,“这是给您醒酒提神的,顺带……”她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牌坊角落若隐若现的阴阳鱼纹路,“听说秘境深处有株阴阳并蒂莲?”
周衍握着酒壶的手猛地收紧,浑浊的眼珠警惕地转动:“小丫头,那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药,生长在生死气交汇处,碰一碰就能让人三魂出窍。三百年前有个长老进去找它,结果只找回半条腿,还长满了蘑菇!”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惊叫——弟子叶蓉的白裙被枯藤勾住,暗紫色的瘴气顺着脚踝迅速蔓延,转眼间小腿已布满蛛网般的黑斑。
“是枯荣瘴!”周衍脸色骤变,甩出腰间涂满雄黄的绳索,“所有人退后!这瘴气沾到就会……”话没说完,慕容雪已捏着法诀冲了上去。她指尖掠过叶蓉伤口,雷劫药露化作金网裹住毒瘴,另一只手却掏出枚撒着辣椒粉的硫磺弹,精准扔进藤蔓丛。
“轰!”火光冲天而起,枯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扭曲着缩回石缝。慕容雪趁机背起叶蓉后退,却感觉脚下土地突然变得绵软如沼泽。抬头望去,整片天空竟诡异地分成两半,东边烈日当空,西边飘着雪花,交界处的雾气翻涌如沸腾的黑粥,隐约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
“不好!生死气提前交汇了!”周衍的吼声被呼啸的罡风撕碎。慕容雪感觉识海中的药灵青芝突然苏醒,绿衣小童抱着雷丝跳绳冲出来,头顶两片嫩叶兴奋地摇晃:“主人快看!那些雾气像不像《神农残卷》里记载的八门药阵?生门在左,死门在右!”
她心中一动,咬破舌尖在虚空中勾勒丹纹。地面轰然亮起八卦图,生门方向的雾气化作灵芝形状,散发沁人清香;死门处凝结成骷髅模样,溢出阵阵腐臭。周衍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中柴刀自动悬浮,刀刃竟指向生门方位——这疯丫头居然用丹纹逆转了生死气走向!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当众人跌跌撞撞朝着生门方向奔逃时,地底突然传来“轰隆”巨响,百丈长的血色藤蔓破土而出,藤蔓顶端盛开的巨型花朵里,赫然藏着那株阴阳并蒂莲。莲花一白一黑,花瓣流转的光晕恰似太极双鱼,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每片花瓣边缘都长满细小的獠牙。
“小心!这是被魔气侵染的伪莲!”苍老的声音从石门顶端传来。守阁人墨老拄着新换的青铜拐杖,龟甲在袖中发出不安的震颤,“真正的圣药会引动天地共鸣,这朵……”他话音未落,花朵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黏液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叶蓉连同慕容雪一起吞了进去。
周衍肝胆俱裂,抄起燃烧的酒葫芦就要冲锋,却被墨老拦住。老守阁人颤抖着取出龟甲,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纹正在诡异地重组:“别急!此女命盘有异,或许……”
坠入花芯的慕容雪发现自己置身于血色药田,这里的灵植全都扭曲变形。本该洁白的人参长着鲨鱼般的獠牙,圆润的灵芝开着骷髅状的花,地面流淌的不是溪水,而是暗紫色的毒液。叶蓉的脸色已经发黑,嘴角溢出的绿色汁液落在地上,竟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洞。
药灵青芝突然举起雷丝抽向地面,喊道:“下面有东西!”土石翻涌间,半截刻着“百草仙门”字样的丹炉破土而出。慕容雪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三百年前魔气之灾中失踪的掌门炼丹炉!她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炉盖缝隙,丹炉轰然震动,吐出半卷焦黑的丹方,上面的字迹在火焰中若隐若现:“以伪乱真,借尸还魂……”
“原来如此!”她眼中闪过寒芒,“这伪莲是用净厄丹残方培育的!有人想借此解开禁术!”话音未落,花芯突然传来阴冷笑声,无数藤蔓如毒蛇般缠来。为首的黑袍人摘下兜帽,竟是消失多日的赤松子,他脸上爬满诡异的黑色纹路,手中噬魂蛊正吞吐着幽蓝毒雾。
“赤长老,你为何……”慕容雪话未说完,手腕已被噬魂蛊死死缠住,皮肤下传来千万只蚂蚁啃噬的剧痛。赤松子狞笑:“三百年前我师父就是用阴阳并蒂莲炼制净厄丹,却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诬陷成魔修!如今这朵伪莲,就是打开禁术的钥匙!而你——”他目光扫过慕容雪怀中的丹方,“就是最好的祭品!”
千钧一发之际,周衍举着燃烧的酒葫芦撞破花壁冲进来,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疯丫头接着!”慕容雪顺手将烈酒泼向伪莲,同时施展八门药阵。火焰与丹纹交织,伪莲发出凄厉惨叫,花瓣片片剥落,露出里面蜷缩的黑影——正是被魔气侵蚀的真正阴阳并蒂莲!圣药表面的黑色纹路正在疯狂蠕动,试图重新包裹住莲花。
“不好!快阻止她!”赤松子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慕容雪引动琉璃丹府的力量,将雷劫药露与酒火融合,化作一道彩虹射向莲花。圣药终于苏醒,黑白花瓣舒展间,整个秘境的魔气都被吸了进去。赤松子发出不甘的怒吼,身体在强光中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当众人跌跌撞撞走出秘境时,申时的阳光正好刺破云层。周衍望着慕容雪手中散发柔和光芒的阴阳并蒂莲,突然把酒壶递过去:“丫头,这壶酒算拜师礼了!教教我刚才那招用丹纹布阵的本事!”
他的话被远处的惊呼声打断。只见药神仙君御剑而来,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玉衡。老仙君盯着圣药,激动得白胡子都在颤抖:“好!好!有此神药,净厄丹改良有望!不过……”他目光转向秘境深处,那里隐隐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看来堕仙盟的阴谋,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
而此刻的慕容雪,正悄悄塞给叶蓉一粒用伪莲残渣炼制的解毒丹。小药灵青芝趴在她肩头,揪着一缕阳光当线,正在缝制迷你丹炉形状的荷包:“主人下次探险,我要把雷劫当鞭炮放!再用那些奇怪的花做烟花!”
暗处,赤松子的一缕残魂躲在藤蔓后,望着慕容雪的背影,眼中闪过疯狂:“净厄丹、阴阳并蒂莲……等着吧,整个百草仙门,都将成为我复仇的祭品!”他的残魂融入土地,远处的血色花苞突然剧烈颤动,渗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诡异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