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砂砾砸在阿野脸上,他甚至来不及擦去眼角的刺痛,视线死死锁定着崖边坠落的那抹粉色身影。
“小粉!”他嘶吼着俯冲而下,银线般的灵力自指尖暴射而出,如灵蛇般精准缠上少女纤细的腰肢上。
就在灵力触碰到布料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丝线爬上来,阿野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低头,瞳孔骤然收缩——少女被风吹起的裙摆下,本该是纤细脚踝的地方,竟甩出一条覆盖着细密青鳞的蛇尾,尾尖还在不安地抽搐着。
“你不是小粉!”阿野猛地撒手,灵力丝线却像被磁铁吸住般,被那蛇尾灵活地卷了几圈。
他试图收回灵力,却只感到一股阴寒的力量顺着丝线反噬而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呵呵……”那“少女”抬起头,脸上挂着和小粉一模一样的天真笑容,眼神却淬着毒般阴冷。
“反应倒是挺快。”她的声音甜腻,尾音却带着蛇吐信子般的嘶嘶声。
蛇尾猛地收紧,阿野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撞上岩壁。
他余光瞥见崖底翻滚的黑雾中,隐约有个被藤蔓缠住的身影,那熟悉的粉色发带正飘在风里。
“真正的小粉在下面!”阿野心头一紧,另一只手捏出剑诀,“你把她怎么了?”
“她?”假小粉歪歪头,蛇尾轻轻拍打着阿野的手臂,像是在把玩猎物。
“在做一个很美的梦呢……等我吸干你的灵力,就轮到她啦。”话音未落,蛇尾突然暴涨数尺,带着阿野狠狠撞向岩壁。
阿野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翻身跃起,趁机斩断缠在手腕的灵力线:“想动她,先过我们这关!”
青鳞蛇尾在空中划出残影,他却盯着崖底那抹微弱的粉色,每一步都朝着真相坠落。
地脉深处的空气本就滞重如铁,此刻更是被一阵沉闷的鼓点震得发颤。
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敲在心脏上,岩壁缝隙里先是渗出点点墨汁般的黏液,转瞬就连成了线,顺着粗糙的石面蜿蜒而下,空气中弥漫开铁锈与腐土混合的腥气。
“不对劲。”阿梨将星陨罗盘紧紧按在冰凉的石壁上,铜制盘面立刻浮现出蛛网般的金色纹路。
罗盘中心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钉向斜下方,“这鼓点是傀儡的唤醒信号。”
她话音刚落,罗盘接触的石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涌出的金光恰好照亮了缝隙后嵌着的半张脸。
那是张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脸,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却咧着诡异的弧度。
“是守墓傀儡!”阿梨瞳孔一缩,指尖在罗盘上飞快滑动,“它们的弱点在胸腔的魂晶,只要——”
“嘶啦!”话未说完,脚边一滩黑色黏液突然跃起,瞬间化作数道滑腻的锁链,像有生命般缠上她的脖颈。
阿梨猛地被拽得后仰,后脑重重磕在岩壁上,星陨罗盘脱手滚落,金色光芒骤然黯淡。
“弱点?”一个嘶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从石壁深处传来,那半张腐烂的脸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眼眶对准了她。
“小姑娘知道的不少啊。”随着话音,更多黏液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化作利爪抠进石缝,有的化作绳索缠住她的手腕,将她死死钉在石壁上。
锁链越收越紧,阿梨窒息得眼前发黑,余光却瞥见滚落的罗盘仍在顽强地闪烁。
她用尽全力偏过头,看见罗盘指针正颤巍巍地指向自己斜上方——那里的岩壁渗出的黏液最稠,隐约能看出人形轮廓。
“原来……藏在那里。”她艰难地咬着牙,舌尖尝到血腥味,“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
手腕上的星纹突然亮起,与罗盘的金光遥相呼应。
黑色锁链被金光灼得发出滋滋声,阿梨趁机猛地挣开束缚,抄起罗盘就朝那处岩壁砸去:“你的魂晶,在左胸第三根肋骨的位置,对不对?”
那团黏液剧烈地搅动起来,化作的人形傀儡猛地探出利爪:“找死!”
“铛!”洛离挥剑横扫,玄铁剑刃劈开迎面泼来的黑色黏液,却在触及傀儡关节的刹那顿住。
那些青灰色的关节缝里卡着细密的倒刺,像生锈的铁钳般死死咬住了剑刃。
他手腕发力想抽回长剑,傀儡却借着这股力道猛地前倾,胸腔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带着浓烈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滚开!”洛离抬脚踹向傀儡腹部,靴底却被对方渗出的黏液粘住,动弹不得。
他眼角余光扫过傀儡腰间,那里挂着个巴掌大的铃铛胭脂盒,描金的缠枝莲纹在昏暗里泛着冷光。
洛离瞳孔骤然收缩,剑刃卡得更紧了:“这个花纹……和小粉的铃铛胭脂盒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傀儡突然张开嘴——那根本不是人类的口器,而是个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腥涎顺着齿缝滴落,瞬间就在地上蚀出几个小坑。
洛离被这股恶臭味呛得屏息,刚要偏头躲避,就听见身后传来阿野的惊吼:“小心它喉咙里!”
阿野正被两条黏液锁链缠住手臂,视线却死死盯着傀儡喉间。
在那片蠕动的暗红血肉里,一枚银质的铃铛吊坠正随着傀儡的动作轻轻晃动,吊坠边缘还刻着个模糊的“粉”字。
“那是小粉的铃铛吊坠!”阿野挣扎着怒吼,“这傀儡是用她的东西炼制的!”
“嗬……”傀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咬向洛离的动作顿了顿,像是被这声怒吼惊扰。
洛离趁机屈指成爪,猛地抠向傀儡腰间的铃铛胭脂盒:“你把小粉的东西藏在身上做什么?!”
指尖触及铃铛胭脂盒的瞬间,盒面突然裂开细缝,渗出与傀儡关节处同样的黑色黏液,烫得他指尖发麻。
“它在吸收信物的灵气!”阿野终于挣开一条锁链,甩出银丝缠住傀儡的脖颈,“洛离,砍它腰间的盒子!”
傀儡被银丝勒得后仰,血盆大口暂时错开,洛离趁机用尽全力拧转剑柄,玄铁剑在关节处硬生生磨出火星:“我知道!”
剑刃突然松动的刹那,傀儡喉间的狼牙吊坠猛地闪过红光,它像是被激怒般狂躁起来,另一只布满黏液的手狠狠拍向洛离心口。
那里,正挂着一枚一模一样的铃铛吊坠,是当初在大柳国边境时他给小粉并亲手打磨的宝物。
岩壁震颤得愈发厉害,守墓傀儡的嘶吼混着鼓点声撞得人耳膜生疼。
阿梨被两条黏液锁链缠在半空,脖颈上的勒痕已经泛出青黑,她瞥见阿野正被三只傀儡围在中央,银丝灵力在阴寒之气侵蚀下渐渐黯淡,当即狠狠咬牙。
“阿野!接住!”她猛地扯下颈间的星陨项链,那枚嵌着北斗星纹的玉佩脱手的瞬间,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金色光浪在黑暗中炸开,将傀儡身上的黑色黏液灼得滋滋作响,几只傀儡动作明显一滞。
阿野瞅准时机旋身避开傀儡的利爪,反手接住项链。冰凉的玉佩刚触掌心,他就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注入银丝:“谢了阿梨!”
银丝骤然暴涨数尺,如游龙般缠上最前方那只傀儡的臂膀,他正想发力扯碎对方关节,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灼痛。
“呃……”阿野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衣襟下的龙脊印——那枚自幼便烙在他心口的暗红色印记,此刻竟像被火炭烫过一般,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更诡异的是,随着印记发烫,周围傀儡的动作竟变得同步起来,它们额间那块青灰色的菱形印记,正隐隐透出与龙脊印相同的红光。
“这是……”阿野瞳孔骤缩,银丝末端传来的触感突然变了,不再是傀儡的僵硬躯体,反倒像触到了某种活物的脉搏。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只傀儡空洞的眼眶,那里面映出的红光,竟与他体内躁动的龙魂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它们的印记在呼应你的龙魂!”阿梨被锁链勒得声音发颤,却死死盯着傀儡额间。
“难怪你的灵力对它们没用——这些傀儡是用龙族骸骨炼制的!”
阿野心头剧震,龙脊印的灼痛感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冲破封印。
最靠近他的那只傀儡突然停下攻击,额间印记红光暴涨,竟对着他缓缓跪下,喉咙里发出类似龙吟的呜咽。
“怎么回事?”洛离刚劈开一只傀儡的头颅,见状惊道,“它们在朝拜阿野?”
阿野攥紧星陨项链,只觉体内龙魂翻涌得愈发厉害:“不对劲……它们不是在朝拜,是想……”
话未说完,所有傀儡额间的印记同时炸裂,一股磅礴的龙气混着腐臭扑面而来,他胸口的龙脊印骤然亮起,竟与那些傀儡的残骸连成了一道血色光网。
地脉深处的鼓点声突然变调,转而化作一阵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嘶鸣。
“嗤啦——嗤啦——”脚下的地面像被水泡烂的豆腐般裂开,无数只青灰色的手掌从裂缝中猛地探出,指甲缝里还嵌着潮湿的泥土。
守墓傀儡们如同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关节处的倒刺刮擦着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转眼就将三人围在中央。
阿梨刚用星陨项链逼退一只傀儡,就听见脚下传来沉闷的碎裂声,低头一看,自己的靴底竟被新钻出的傀儡爪尖划开了道口子。
“该死,是子母傀儡阵!”她挥袖甩出三张符纸,金色符火在傀儡群中炸开,却只烧退了最外层的几只,“它们是无穷无尽的!”
洛离背靠着阿野,玄铁剑在手中舞成密不透风的光墙,剑气劈开一只扑来的傀儡头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到阵眼!”
话音未落,一阵带着哭腔的女声突然从深渊最底层传来,微弱却清晰,像根细线缠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阿梨姐姐!”那是小粉真正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我在……我在青铜棺椁里!”
阿野浑身一震,银丝瞬间绷直,将两只傀儡钉在岩壁上:“小粉?你在哪儿?我们这就来救你!”
“别过来!”小粉的声音突然拔高,夹杂着锁链拖动的哗啦声,“它们……它们说我是祭品!说要把我和棺里的东西一起……一起活祭给地脉!”
哭腔里突然混进几声诡异的嘶嘶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她耳边低语。
阿梨猛地看向脚下最深的那道裂缝,那里的黑色黏液正咕嘟咕嘟冒泡,隐约能看见下方悬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棺身雕刻的龙纹正泛着血光。
“棺椁里是守墓主灵!”她突然明白过来,星陨项链在掌心烫得惊人,“它们需要用与地脉相连的纯阴之体做祭品,才能唤醒主灵!”
“纯阴之体……”洛离一剑劈开傀儡的蛇尾,想起小粉跟他说过她的生辰恰在至阴之日,心头一紧,“小粉,你听着,我们这就下去!”
他抬脚想踏向裂缝,脚下的傀儡却突然集体嘶吼起来,青灰色的躯体层层叠叠,竟堆成了一堵挡住去路的高墙。
“它们不让我们下去!”阿野甩出银丝缠住墙顶的傀儡头颅,用力一拽,却被更多傀儡抓住银丝往裂缝里拖。
“小粉,你试着找找棺椁里有没有刻着星图的地方,星陨罗盘能感应到!”
深渊里传来小粉慌乱的摸索声,夹杂着她压抑的啜泣:“有……有好多星星刻在上面……可是我动不了,它们用藤蔓捆住我的手……”
“稳住!”阿梨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星陨项链上,金色光芒突然穿透傀儡墙,直直照向那道裂缝。
“我已经锁定你的位置了!洛离,劈开左边那堵傀儡墙,那里是地脉薄弱点!”
玄铁剑嗡鸣着劈开一条通路,裂缝中突然喷出一股寒气,带着小粉的惊呼声:“它们……它们打开棺盖了!阿野哥哥,洛离哥哥……我好怕……”
声音越来越远,像是正被什么东西拖进更深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