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丹也看见了沈清棠,习惯性想张口,可真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甚至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想让沈清棠看见自己。
去年这时,她锦衣华服和王三小姐一起。
沈清棠穿着最便宜的棉布衣裳站在她面前。
虽说羞辱沈清棠没占什么便宜,但是论穿着打扮她还是压沈清棠一头。
如今,沈清棠锦衣华服,贵气十足,好看到不像话。
而自己……
沈清丹低头,粗布衣衫上还有新打的补丁。
她下意识伸手挡在补丁上,不敢再看沈清棠。
沈清棠目光淡淡自沈清丹身上掠过,没有片刻停留。
沈清丹一直敌视她,可她却从来没将沈清丹放在眼里。
只当沈清丹是烦人的蚊蝇。
沈清棠在沈清冬的带领下抬步往房间走去。
季宴时和沈清柯每人手里拎着两个精致的木盒。
围观的人群里有认识沈清棠一家的。
“沈东家怎么来这里了?”
“会不会是来送外卖?”
“怎么可能?咱们西区有几户人家能吃起沈记外卖的?这户人家也姓沈,八成是亲戚。”
“什么亲戚就是一家人。我去年冬天到城里采买恰好看见过他们家的热闹。
听说这家老太太今儿过寿,恐怕沈东家是来祝寿的。”
“哦!对!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去年冬天……腊月十六,对,就是腊月十六。棠店主一家被拒之门外,还在街上拉人评理来着。”
有人不信,“你不会是沈家请来的托吧?连日子都记得这么清楚?”
“你才是托!那日是我儿子的生辰。我当时带他去买寿糕看了会儿热闹。那时候沈东家可没今日这般威风。
穿着寒酸,被里头那几位拒之门外。
一开始我也还以为是沈东家他们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听了会儿才知道里头那几个不仗义。”
“是啊!才一年时间,当初锦衣华服的那几位如今破衣烂衫,沈东家一家却成了有钱人家。”
“……”
沈清棠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拉开了房门。
二伯新租的这房子极为便宜,自然也没什么空间和舒适性可言。
就两间茅草屋,勉强能遮风,挡不挡雨都不好说。
本来他们一家四口睡着就挤,如今再加上祖母和大伯一家,连地上都铺满了睡人的软草。
沈屿之和李素问进门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沈清棠和季宴时他们更是只能站在门外。
季宴时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挡在沈清棠身后,帮她遮住一部分风。
如姑姑见状帮着收拾出一条从门口到里面的路。
十几口人乌泱泱堵满了外间。
哪怕没有点碳炉子,哪怕是寒冬。
房间里横七竖八睡了这么多不洗澡的人,味道依旧不是很好。
沈清棠皱了下眉,没说话。
主要插不上话。
沈屿之关切的询问祖母的身体。
“如姑姑,母亲如何?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回三爷的话。”如姑姑弯腰把门口的茅草用脚踢开,“小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今日应当是气怒攻心所致。”
她顿了下,苦笑继续,“如今……哪里请的起大夫?奴婢多少懂点儿药理,将就着给夫人看看。”
如姑姑并不想卖惨,实在是别无他法。
眼下除了三爷,谁还能帮小姐呢?!
沈屿之转头吩咐沈清柯,“清柯,赶着马车到城里去请个大夫来。”
沈清柯应是转身。
“等等。”沈清棠喊住沈清柯。
沈屿之皱眉,张开嘴又闭上。
清棠不是没分寸的人。
“这里条件不好,还是直接把祖母送去医馆吧!”沈清棠建议。
请大夫出诊,诊费并不便宜。
可西区才几个人?
既然横竖要看祖母看病,还不如摆开阵势,做出孝子贤孙的模样。
出了钱,总归赚点名声回来。
顺带也让大伯和二伯两家尝尝当对照组的滋味。
送沈老夫人去看诊,自然没有人反对。
于是几个大老爷们连同沈老夫人睡的铺盖一起抬到马车上。
不包括季宴时。
这种事他不会动手。
沈家人自然上了马车。
车厢很大,沈清棠可不想在外头吹风。
李素问也跟着进了车厢。
沈清柯和沈屿之坐在外面赶车。
季宴时上了车顶。
大伯和二伯两家只能跟着马车疾走。
西城人少,地上冰厚,就算走路,一不小心也要摔倒。
大伯母走了没几步就不小心摔了一跤,沈清丹忙伸手去扶她,“娘,你小心点儿!”
大伯父则皱眉训斥:“怎么走路还不让人省心?!”
丢下话却径直越过大伯母,没有半分要扶她的意思。
大伯母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反击:“你厉害你怎么不像老三一样弄辆马车给我坐?”
大伯父瞬间闭嘴,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二伯母也酸溜溜道:“也不知道老三媳妇儿走了什么狗.屎运。你看那衣裳那行头!”
大伯母语气嫉恨:“也是她命好,生了个厉害女儿。不像我……”
说着推开沈清丹的手,剜了她一眼,“明明能给家人挣得好前程,愣是哭哭啼啼不愿意。不愿意做人上人,那你就跟着别人的马车后头走吧!”
沈清丹眼眶含泪一声不吭。
二伯母闻言跟大伯母商量:“既然清丹不愿意去做这和亲公主,不若让清冬去?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日后等清丹封了公主做了北蛮王妃还能忘了你这个大伯母不成?”
“你倒是会接话!”大伯母反唇相讥,“我们清丹自小是怎么培养的?琴棋书画,女红管家样样不落。
连礼仪都是重金请宫里退下来的嬷嬷言传身教。她若做和亲公主,北蛮必然挑不出错处。”
大伯母用满是泥水的手,指了下沈清冬,“再看看你们清冬,长相不出众也就罢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小里小气能拿出手?
要知道这是代表咱们大乾跟北蛮和亲,一个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
婆母和我夫君用尽所有的人脉,才把清丹的名字添在候选名单里递到圣上面前,哪能说改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