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吃吧。”临渊把红烧牛肉面与烤鱼都递给忒提丝。
又担心这样的饮食没有做到膳食均衡，临渊拿出一碗蔬菜沙拉：“要不要接着试试异国的蔬菜？”
“唔，我还没吃过呢。”烤鱼吃得满嘴流油的忒提丝也没刚才那么拘束了。
她认真地看了一眼临渊给来的蔬菜沙拉，说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些蔬菜。
临渊问道：“那你平常都是吃什么蔬菜？”
“就海里长的那些海草与海带嘛，人类的蔬菜，我也偷吃过一点，但差点被抓住打死了。”忒提丝想起那段颠沛流离的生活，眼眸黯淡几分。
临渊没打算继续搜她的记忆，而是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就一点蔬菜，也不至于把你打死吧？”
忒提丝的手微微颤抖，她现在正学着拿叉子吃面条。
这一抖，把好不容易卷起来的面条全都抖回汤里面了。
“因为人类失去了陆地，种菜对他们来说是很奢侈的事情。
我们的这个世界再怎么说也是末日，食物都是很珍贵的。
为了蔬菜把我打死，其实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
她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抱歉，我不该问这些。”临渊耐心地教她如何用叉子吃方便面：“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来历吗？”
滴答——
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在红烧牛肉面的汤中。
“重要吗？”临渊看见一张哭成泪人，嘴角却努力拉起笑容的脸，“来历什么的，真的比手上这碗面来的重要吗？”
临渊沉默地看着忒提丝，她也就继续说下去了。
“我刚才猜到了，我大概和露莎卡这个世界有些关系。
可是，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第一次感到温暖，居然是您这位天外来客。
您不觉得很讽刺吗？
就算我能帮助您拯救这个世界，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那些人和这个世界一起去死不挺好的吗？对我来说，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要在灾难面前活下去的理由。”
说完了这番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忒提丝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把头埋在膝盖里，面条也没再吃下去。
临渊抬头看天默默叹气，遇上问题少女了……
这个心理辅导师，自己是非做不可吗？
也是，就忒提丝过往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与所有的生命都没给予过她一点点爱。
一点都没有。
也难怪忒提丝会变得那么扭曲，这个真的不能怪她。
伊沓人与人类都必须为此负责，这是他们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人不爱他们的神，神也因此放弃了人。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双向奔赴了。
忒提丝这样都没踏上毁灭命途，看来已经算是天生爱人了。
船上的气氛凝固了，只剩下海风，浪潮的声音还在忒提丝的耳边回响。
时间或许过去了很久，久到忒提丝的脖子都酸了。
她偷偷抬起头，发现临渊还捧着那碗没吃完的面。
“对不起……我，我还以为你会走。”
“没，我担心面凉了，你会吃不下。”临渊散去手心的君焰，安慰道，“别哭了，先吃完再说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呢。我有个好朋友，她就是再难过，也不会和吃饭过不去。”
他一直在用君焰给这碗面保温。
“谢谢……您一直对人那么好吗？”忒提丝错愕地接过那碗面。
面汤因为有君焰的存在，很热，热得忒提丝似乎拿不住这碗面。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愿意对她好。
“我对家人与同伴一直都是这样。”临渊很有耐心地向她开口：“我还要去拯救世界，但你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兴趣。
如果你想回三号船邦的话，吃完东西后就可以回去了。
我会开船送你回去，记忆的事情我也会处理好，他们不会记得下午的不愉快。
你依然可以过先前的生活，然后等着世界爆炸，或者危机解除。”
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忒提丝自己都不在乎露莎卡的未来。
那自己也没必要在乎露莎卡的未来，带上她还是个累赘。
天灾战争即将开启，燃遍诸天，会有无数个露莎卡连一声呜咽都来不及发出，便永远消失在黑暗中。
死多少露莎卡人，对自己来说都只是一个数字。
对寰宇来说，露莎卡只是一个搜都搜不到的微小注脚。
此时天色渐晚，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海平面的尽头。
夜色降临，凶猛的红潮也似乎变得平静下来。
忒提丝思考了很久，给出一个让临渊意外的答案：“我不回去了，临渊大人，我想和你一起。”
“为什么？”临渊问道，“这和你刚才的话是完全相反的。”
“因为您给予了我不曾体会过的温暖，我想要追随您。
这无关露莎卡的安危，只关乎我个人的意愿。
假如您想要拯救这个世界，拯救群星，那我也愿意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临渊想起了飞霄，知更鸟，流萤，黄泉，也有星，三月七，丹恒……
那些是他的爱人，也有他最好的伙伴与家人。
“忒提丝，相信你也听过一句话：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对我来说，我有很多爱的人，也有很多人爱我。
他们选择信任我，将命运的缰绳交由我驱使，即便这会让他们死去。
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选择相信我，相信奇迹。
我没有经历过你那样悲惨的生活，但如果你相信我，那我不会辜负你的。”
忒提丝听完之后，很羡慕地笑了：“是啊，如果有那样的人陪在身边，的确是有守护的理由吧。”
临渊让她安心：“是啊，所以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不为了我自己，也得为了他们。
放心吧，既然你选择跟在我身后，那我也会尽可能帮助你。”
自己又多了一个要保护的同伴，习惯了。
他同时让忒提丝进入船舱的床铺里睡觉，因为明天的黎明才能抵达冥歌海。
自己不睡觉无所谓，现在的忒提丝还是要睡的。
“您能告诉我，有关于我的身世吗？”忒提丝小心翼翼地问道。
“怕你知道后睡不着，我建议你先睡一觉，起来再问我。”
“好。”
人鱼少女站在床边，然后变身成人类，对着临渊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圆润的身材。
“我听说，相互爱慕的人类男女会完成结合。
这或许也是我能给予您，唯一一样有价值的东西了。”
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