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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了一件外衫的李十月打开窗户,一股子冷冽的空气就迎面而来。
她低头看向楼下,就看到了长长的出殡队伍!
“是镇北王一家在出殡!”
李十月看到披麻戴孝走在最前头的刘潭后,这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
虽说月余前里李十月就已经携礼前去王府里头吊唁拜祭过了,但当时她也就是混在一众低等武将里头,和众多人一起去的就是了。
这王公贵族家的丧事本就繁琐,停柩在家中的时间,别说是三五个月的了,就是半年一载的那都是有的。
所以,李十月她是真的没想到才过了正月十五,刚到正月十六这一天,刘潭他竟然就选择给镇北王一家子出殡了!
当然了,现在王府里头说话最管用的也就只有刘潭一个人。
他说这一日是个好日子,适合出殡,那么,这就是一个好日子了。
从王府大门口到府城城门口,这沿路禁行,只有出殡的队伍占据着这通往城外的中央大道。
鼓吹的乐声很是响亮,是肃穆之中又夹杂着些许哀愁。
李十月她站在窗口就看到自家纸铺这附近的商户里不少住在二楼的人,那是和她一样开了窗户探头往下面的街道上看。
满路都洒满了纸钱,这纸钱随着打卷儿的风飞得哪里都是。
初升的太阳打下的一缕光,照到了刘潭的脸上,从李十月的角度上来看,刘潭他紧皱着眉头,肃然的脸色上,那是真的看不到一丝悲伤,但谁又敢说刘潭不伤心呢?
一刻多钟之后,出殡的队伍走出了很远了,李十月她站在窗边上,这时候才不怎么能听到鼓吹之乐的声响来。
镇北王府的丧事终归成了府城里众人私下里说嘴的话头子。
也因着这丧事,刘潭的风评在府城里那是越来越好了起来。
李十月还听钱掌柜和她说:“幸好咱们安东还有大将军在!
要不然,”钱掌柜往门口瞥了一眼,见没人进来,这才回过头看着李十月小声儿说:“这老王爷老王妃还有世子都死了,咱们安东的头顶都没人了啊。
那突厥可就在咱们身边儿等着寻机会呢。”
李十月抬眼去看钱掌柜,她的眼中带有一丝惊讶。
她是真的没想到钱掌柜这个人竟然是个有着和她一样的居安思危想法的人。
钱掌柜这人精子一看到李十月的面色,他就直接“嗐”了一声儿出口,然后他就语速极快的,好似那过年时节放得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就给李十月说开了去。
“东家,我钱东才虽然只读了几年书,连个童生都不是,但好歹曾经在商行里头做过账房,就也算是有些见识来的。
当年突厥蛮子打到府城门口的时候,我就已经过了二十弱冠之龄了。
若不是大将军把蛮子打跑了去,这城破了的话,那蛮子可是烧伤抢掠什么都会干的!
东家,你别看现如今这蛮子是有几年没来打劫了,还跟咱们互市做买卖,好似与咱们哥俩好呢。
可眼瞅着这天一年都比一年干,我就琢磨着,就怕今夏比去年还要干!
那到时候,草原上的草长不起来,他们放牧的牛羊吃不饱肚子,不就是蛮子在草原上吃不饱肚子么?
他们,能怎么办?
难道不会卷土重来么?
他们跟咱们汉人长得不一样,说得话也不一样,那心能跟咱们一样么?
东家,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李十月听完钱掌柜这话,直接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来。
“哎哟喂,东家这意思我懂,我懂!
但这道理不光是我自己个儿,其实大家都知道;
只不过,咱们没大将军那般大的能耐;
要是我也能上马杀敌,指定也去行伍之中走一遭,给自己搏个前途出来!”
钱掌柜他是只能在府城里头做个纸铺掌柜,得一安稳的生活了;
李十月她可就是腰间挂刀,抬腿上马真的入了行伍,要去为自己搏个前途出来的!
二月二十九,是早就算好的宜出行的好日子。
李十月她这会子正站在府衙的院子里头,看着周翊然和他身边的书吏在旁仔细清点这一回他们要带去突厥的金银。
这一次去突厥带的金银不算小数目,虽说刘潭直接给了李十月两个小队一百人的兵士来。
但其实,身上有一个六品昭武校尉的武散官的李十月是能管辖一团两百人的队伍的。
只不过,此次,刘潭只给了她一百人而已。
这一点上,李十月心底里也是猜到了,这就是刘潭的试探,试探她到底有没有领兵的能耐!
从大清早清点到了日上三竿去,周翊然这边总算是交接妥当了。
如此,李十月这才喊了这百人队伍的两个队正出来,让他们两人安排人往车上搬运装了金银的木箱子,还有此次出使,刘潭这边儿叫人给突厥新可汗带的礼物。
而除了这些之外,其实府衙外头还有两辆车,那上头装得却都是周侧妃拜托刘潭送给已经嫁到突厥的六妹妹的物什。
直到接近午时,李十月这才骑着马带着他们这百余人的出使队伍走出了府城,上了官道,往三山县去了。
等倒了傍晚时分,众人在三山县的官驿里头住下了,李十月这才不得不和周翊然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去。
虽说两人之间曾经是有些过节的,但总得来说,李十月和周翊然两人那都属于体面人。
哪怕心里恨得要死,李十月她恨不得直接上手给周翊然脸上来俩大耳刮子去呢;
可这会子她脸上却是言笑晏晏的对着周翊然笑得很是开心的模样;
她不仅笑了,她还起身执壶给周翊然倒了茶呢。
虽然李十月她明面上的品级是要比周翊然那七品的参军高,但是,这次出使要办的那几件事,终究还是以周翊然为主。
可以说,此行,李十月她就是一个“保镖”的角色。
再加上,李十月身上这六品的昭武校尉的官职终归就只是个荣誉官职罢了;
对于周翊然这个曾经在王府世子身边呆过的王府府官来说,她就还真的是不及人家尊贵。
所以,这个头,李十月她是不得不低的。
不过,李十月这人从来都是能屈能伸的,不过就是低眉顺眼一些给人倒杯茶就是了。
她李十月能行!
因此,李十月她给周翊然倒过茶后,就也给她自己倒了一杯来;
然后,她就举杯站起身,对着有些意外的看向她的周翊然举杯郑重道:“周参军,昔日你我各为其道,其中恩怨不再言说;
今日你我同舟共济,我在此以茶代酒,敬周参军!”
不待周翊然说些什么,李十月她仰头一下子就把杯中那温热的茶水喝了个底儿朝天去。
“愿你我今日能肝胆两相照,他日刀山火海亦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