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省虫谷是海拉化之后土地形成的全新生态地名,因为形状形似长虫,故而得名,面积极大,包含了原来的椿城市与易溪市,遒劲西部也在其中。”
俯瞰这脚底下的所谓虫谷,像一块被大地遗忘的、搏动着彩色血脉的伤疤。
海拉生态笼罩的虫谷像一片被端粒酶唤醒的远古森林——所有树木都挣脱了生长的枷锁,以细胞永生的疯狂姿态撑满整个谷地。
最古老的“擎天樟”主干直径超过百米,树皮皲裂处裸露着青铜色的韧皮部,那些不断分裂的形成层细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鼓起,每年能让树干增粗三米。
它的树冠覆盖近千亩,枝叶间垂落的气生根长成了次生树干,在空中织成半透明的网络,阳光穿过时会在地面投下不断蠕动的光斑。
巨大的树冠之下,有无边无际的菌毯,那不是寻常苔藓的浅绿,而是各种颜色混杂的奇异景象,间杂着紫褐与铜红的斑块,像凝固的脓血漫过山谷每一道褶皱。
最令人心悸的是虫谷的“呼吸”——每隔一段时间,整个谷地会泛起细密的波动,所有植物的彩色叶片同时向内收缩,触须状的结构挺直,仿佛在汲取空气中的某种成分;片刻后,又集体舒展,释放出肉眼难见的孢子云,在阳光折射下形成一层薄薄的、彩虹般的雾霭。
这片被海拉生态彻底改造的土地,没有规则,没有秩序,只有一种原始而霸道的生命力,以混乱而高效的方式吞噬、转化、循环着一切能量,像一个活着的、不断消化自身的脏器,在大地深处默默搏动。
“活脱脱一条巨大的彩色虫子,真是令人惊叹!”
“降下高度,准备跳伞。”
田艾力对郝盛世解释,这一次行动之前,军方就已经对虫谷进行过数次侦查,被巨大的树冠遮挡住的地方情况未知,其余的地点,均未发现丧尸存在的痕迹。
“二十年前最后一次南境征讨战争似乎已经将此地的丧尸消灭殆尽,不会遭遇大规模尸潮的攻击,如果能遇到丧尸,那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现在活体可是很贵的。”
说完之后,田艾力回头对自己挑选的十二名士兵道:
“再检查一番自己的穿戴和武器装备,千万注意!落地后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头罩!”
“是!”
经过百年的发展,十四人身上穿戴的是集合了最尖端科技的防护服,制造难度极高,无法大规模量产,整个东国只有三十六套,防辐射能力极强,且在外骨骼的加持下不影响穿戴者的战斗能力。
“郝哥,你也再看看。”
“我没问题了,开始吧。”
“好,我们着陆地点是哪一片树冠,海拉大树的承重能力能够支撑我们的体重,落上去的记得侧着身体。”
“没问题。”
舱门开启,混杂着腐殖土与奇异甜香的气流涌入,面罩内侧凝起白雾。
田艾力叮嘱保持间距、屈膝缓冲、检查密封后,率先跃出舱外,橙红色主伞弹出,在气流中沉降。
郝盛世紧随其后,失重感攫住心脏。高度计跌至三百米时,他拉动开伞绳,巨大拉力几乎扯脱肩膀。
紊乱气流将他掀得旋转,只见其余士兵各自与气流角力。
随着砰砰砰的声音,众人落入树冠中。
擎天樟主冠附近的两名士兵处境惊险。一人刚触枝叶,树木 “呼吸” 骤起,气生根挺直如钢针,枝丫向内蜷缩。士兵侧滚借力抓住树干才稳住。
郝盛世落地恰逢植物舒展,孢子云在阳光下成彩虹雾霭,面罩滤光层切换。脚下树冠如橡胶垫,反弹力让外骨骼减震系统嗡鸣。
“全员落地,报数。”
田艾力话音刚落,士兵们陆续回应,最后一名士兵报数完毕,郝盛世发现面罩接口渗出淡绿色黏液,是刚才被带锯齿的彩色叶片擦过所致。
“诸位,把伞取掉,都按我之前培训的方法,处理一番自己的装备,田艾力,麻烦检测一番辐射值,确认是否在防护服能承受的安全阈值内。”
“辐射值能承受。”
“好!红外光扫描,查看一番地面的情况。”
“太高了!到不了地面!”
“行!”
“你们就在这里等候,我爬下去看看,等我的消息。”
田艾力身手极好,在树冠中闪转腾挪,如矫健猿猴,很快便近了地面。
这个时候似乎也不需要什么仪器来观测了,肉眼就能看见地面的情况。
树冠下是一片彩色的草地,此时地面有些微风,倒也是安静,草木随风拂摆,无有活物。
“差不多了,可以爬下来了,我先下去,你们随后。”
沿着树干打扣滑下,落地之后,田艾力才发现草高到没到了腰部,所有人落地之后保持了战斗队形,枪械早就做好了随时能开火的准备。
“行吧,我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这里是虫谷的最北边,我们一直往南边走,有什么我们就记录下来。”
“好!”
田艾力做了个手势,士兵组成了一个将郝盛世围在中央的队形,开始推进。
“大家都注意脚下,踩实了再走。”
草高且密,众人每一步都伴随着紧张的呼吸,忽地草丛一阵异响,田艾力举枪看去,缝隙之中,能看到几只巨大的鼠类,被人类惊走。
“好大的老鼠!”
“这些家伙生命力顽强且极度能生,能活下来不奇怪,继续前进吧。”
行走的过程中,众人只感觉能见度极低,巨大的树冠使得落地的光稀薄,而且时不时就是一个一个的光斑,诡异至极。
哪些老鼠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人类,但也知道这些两足行走的家伙不好惹,时不时就惊起一群,四下逃窜,有些还爬到了树上,躲在枝丫背后,偷偷观察着这帮不速之客。
“我去!”
终于远远能看到些天空时,眼前一座座彩色的人形植物却又给了这帮士兵一点小小的震撼,没有人知道此地曾经发生过什么,哪些人形姿势各异,有些还是无头的样子。
“它们在这里应该很久了,折射了人类基因。”
“所以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走出那一棵树的树冠范围。”
“这不奇怪,因为它本来就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