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元年 二月十一日 凌晨四点三十分 拉瑟 南备兵团司令部
陈子龙一身戎装，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眼睛仔细地审视着作战地图，耳边突然传来警务员关切的声音道：“陈司令，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这都一整晚了。”
陈子龙回头看了看警务员，笑了笑，回答道：“不了，前线的士兵都没睡，我这个当将军的怎么能睡呢？年轻的时候打仗三天三夜没睡过觉，这点强度，不碍事。”
陈子龙说完，转头走到作战室的一群指战员面前，急切地问道：“第二波战斗结束了吗？”
“除了四号和第十九号阵地还在继续清理来袭的感染者，其余阵地基本已经完成对第二波感染者的阻击战斗。”一个指战员听到陈子龙的声音，连忙放下耳机，起身汇报道。
陈子龙闻言，脸色突然一沉，缓缓地问道：“有士兵伤亡吗？”
指战员沉默不语，良久才小声地说道：“这些感染者较第一次大规模对战似乎有很多变化，前线的士兵猝不及防，目前报上来的伤亡情况，主要集中在几处平原地形的阵地。感染者先是散兵线冲锋，随后又聚拢抱成了一个球体，平原地形上只有铁丝网阻隔，无法限制感染者前进，这些阵地陆续有些伤亡……”
“多少人？”陈子龙幽幽地问道。
“九号阵地伤亡十七人，十一号阵地九人，三十号阵地七人……伤亡最大的是五十九号阵地，感染者组成的球体直接压到第三混编旅二连的阵地上。士兵们逃脱不及，被卷了进去，战后有一百二十四人失踪，连尸骨都没找到，明确已经死亡的有七十三人……”指战员认真地汇报着，声音有些颤抖。
一串串数字代表的是一条条人命，陈子龙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自己袭来，但马上稳住了新圩，满脸威严地怒声喝道：“兵者，诡道也，面对不同的情况要做出合理的变化，不能打呆仗！看见怪物做出变化还按原来的战术打，空致伤亡！把第三混编旅二连的连长撤掉，换个机灵点的，将近两百条人命，这仗怎么打的！他怎么做这些士兵的长官？”
陈子龙说完，随即换了一种缓和的语气，神情掠过一丝伤感，缓慢地问道：“那……那些伤亡的士兵……都按战前布置的，处理好了吗？”
指战员闻言，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低下头说道：“战前布置时士兵的防护服头罩内都设置了小当量的光荣炸弹，大部分被感染者弄伤的士兵，都按下提前准备的遥控器自戕牺牲了……留下的都是一具具无头的遗体。有些……没来得及自爆的，都被战友用枪弹爆头。所有能找到遗体的士兵，当场都统一无害化焚烧处理了……”
陈子龙闻言，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良久后才睁开眼，缓缓地说道：“全部按阵亡上报，骨灰分装好。战后若检测无异，中央方面允许后，便送回各自户籍地的烈士陵园安葬。不要管他们是不是自戕的，这场战争和从前的不一样，自戕的也是烈士，不敢动手的也是，都是好孩子！他们很多都才二十岁出头，第一次上战场……这个时代成长起来的孩子哪个不是父母宠着长大的呢……”
指战员抿了抿嘴，连连回答道：“是！我随后着手去办！”
随即给了陈子龙一台显示器，陈子龙看着视频里怪物们聚成的大球，低下头沉思片刻，随即对着指战员命令道：“派出飞机，在各个平原地形阵地前投掷钻地弹，炸出深度足够的坑洞，通知这些阵地的工兵对坑洞进行修整，保证阵地前形成一面断崖，让怪物组成的肉球无法轻易地滚到士兵面前。”
“是！”指战员们坚定地回复道。
陈子龙捏了捏眉心继续补充道：“还有！通知前线所有的阵地，前线的炮兵时刻注意，一发炮弹都不能打到缓冲区天竺的一侧！主席争取到的十公里缓冲区不可逾越！”
……
约莫又过了三十分钟，还在进行零星战斗的二号阵地上空出现了无数的轰炸机，田中尉抬头看着这些轰鸣而过的飞机，转头兴奋地对着冯连长问道：“这些飞机是怎么回事？军部要越过缓冲区去轰炸天竺的怪物群了吗？如果这样仗就好打了！”
冯连长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回复道：“刚刚的命令还在说十公里缓冲区不可逾越，怎么可能还去轰炸对面。”
田中尉闻言，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就只能继续守着了，这种仗打得也是憋屈，相当于画了个不许出的圈圈，然后不停地放怪物进来和我们决斗，我们几时才能主动出击？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才对！”
“这不得等外交沟通的进度吗？战争都是政治的延伸，我们好好地执行国防部的命令就行了。”冯连长淡定地回复道。
正当两人说话间，无数的爆炸声从远处旁边的一个阵地响起，田中尉爬上一个小山坡，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看了看，只见炸弹落地后，直直地钻入地面，在地底爆炸后，激起的黄土组成了一道巨浪，巨浪过后，地面形成了无数又宽又深的坑洞。飞机走后，无数工兵冲上前去，用工兵铲开始掘土。
田中尉这才明白轰炸机为何突然到来，随即滑下山坡，对冯连长说道：“看来咱们选了个香饽饽！”
“什么意思？”冯连长不解地问道。
“我们这个阵地，前方有条河谷，之前觉得不好守，但现在看来，怪物哪怕组成肉球，也无法直接冲到我们面前，其他阵地很多是平原地形，看着确实是视线开阔，但没想到也成了方便怪物突破的条件，现在还得派飞机投钻地弹生生炸出断崖。”田中尉淡淡地回复道。
“那这样的话，射击角度会被影响到吧？怪物可是会攀登的！断崖应该也阻挡不住啊？”冯连长还是不解地问道。
田中尉闻言，笑了笑回复道：“这是很老的战术了，最早叫方先觉壕。远的地方可以用交叉机枪火力封锁，当年断崖下的范围是靠手榴弹形成火力墙压制，但现在的条件完全可以用迫击炮，使用固定的射击角度进行火力覆盖，哪怕有零星爬上来的怪物，轻武器也就能顺手毙了。”
正在说话间，显示器突然爆发出剧烈的警报声，田中尉心里一惊，连忙拿起仔细看了起来，耳边传来冯连长的惊呼：“是达到超出火力水平限制的数量了！”
田中尉这才反应过来，卫星全面监测下，一旦怪物数量被评估超出地面火力打击最高阈值，就会发出警报。
此时发着警报声的显示器上显示出的红点数量已然让田中尉汗流浃背，密密麻麻的红点一层一层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当即对着冯连长喊道：“汇报给司令部，请求空对地火力支援！”
冯连长连忙照办，田中尉又慌忙地对炮兵命令道：“对准对岸的缓冲区我方一侧，饱和式攻击！不要管什么基数了，炮弹管够！”
随即叫来后勤兵长官，要他赶紧去就近军火库再拖些弹药过来，自己迎着轰隆的炮声，不停地根据显示器上的红点动向变换着命令……
“太慢了！照这个速度我们打不过来啊，空中火力还没到吗？”田中尉对着冯连长怒吼道。
“还有三十分钟战斗机和轰炸机才能到达战场！”冯连长顶着炮声大吼着回复道。
田中尉闻言，连忙拿起对讲机喊道：“武装直升机！在吗？”
“在！”
收到回复后，田中尉命令道：“你们赶紧升空！无人机群火力结束后！你们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多杀伤些怪物，拖延些时间！还有，放聪明点儿，不要被自己的火力伤到，看到轰炸机来了就立即返航！”
“收到！”
随即七八架武装直升机升空，田中尉连忙拿起枪走到一处开阔地带，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显示屏，伴随着炮声，红点成片成片地消失，可立马紧随其后的红点又成片成片地涌来，田中尉心中不禁有了一丝凉意……